坐在主位的人一眼看去让人无法确定他的年纪,只见他略显苍色的发丝整整齐齐挽成髻子,连一丝杂乱的头发也没有。瘦削的脸颊深深向内凹陷,铜褐色的皮肤显得枯槁,但只那一双清湛双眸却是让人一见便是精神一振,整张面容也透出矍铄之气来。这老者正是现今武林盟主骆凌戈,他身边的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豪侠之气甚浓,若是叶曼青在此,便能认出此人正是他们先前打过照面的燕刀门门主燕独行。
同在南武林走动,穆寒萧自然认得他们。当下行礼,说到木怀彦,骆凌戈多看了几眼,忽地哈哈一笑:“多年不见,木百里可好?”
闻得师尊名讳,木怀彦诺声应道:“盟主原是识得家师的么?晚辈失礼了,师尊一切尚好。”他这时细眼看这位执南武林牛耳的盟主,越发觉得他行止间无不是气度悠然,当得一派宗师之态。却不免想到穆寒萧多年为他医治之事,眼光便扫到他膝下。听说骆凌戈六年前为小人所趁,一时不察真气走岔,下半身经脉被狂乱的真气冲袭受了极大损伤,已萎缩泰半,因而连路都不能走了。此时他身下为桌布遮挡,却是看不出什么不同来。观他神色,竟比寻常老者更有精神,更无半点颓唐之色。能在残年以这般躯壳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真真是不简单。
“哎,年轻时候的事了,当年意气,我们还打过几场呢。一晃这许多年过去,我们却都老了!”口中虽是说着这般话,骆凌戈眼中笑意不减,看着身前的两个年轻人,“江山代有人才出,果然一代更比一代强!木百里有你们这般徒弟侄儿,这辈子也算值了!倒让老朽徒然眼红啊!”
燕独行朗声一笑:“盟主何必眼红?女婿半子,又哪里差了去?”
他和骆凌戈对视一眼,一同大笑起来。穆寒萧眉头微微皱起,只是纵然心中不悦此时也是不便说的。
“坐坐,不必拘礼。”
当下几人坐下吃了酒说了回话,骆凌戈道:“寒萧你倒来得快,我那帖子发出还不到一两日,你今时便到,难不成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穆寒萧浅浅一笑:“我先前并不在庄中,却是同庄主的信使错过了。不知庄主相请所为何事?”
“本不是什么大事。”骆凌戈喝了一口酒,“我原是想着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如今也是近了,南武林的大伙儿近几年却没如何聚过,便招了大家来热闹热闹。这不,燕门主却是第一个被逮住的。”
燕独行拎起杯子跟众人一一碰过:“可不是,盟主撒了网,燕某自然要带头来撞撞。
又说笑一番,木怀彦只顾着碰杯饮酒,面上虽笑着,神思却早不知跑到何处去了。这些江湖事他本就不欲插手,先前青霓山上不过是因着他师尊的吩咐又加上狄望舒等人的交情。便是山上那一段时日,情况之微妙也是让人如踏丝前行,每一步都得算准了时间用对了力道才行。这般算计着实累人,木怀彦能力虽足,但他生性不喜如此,熬得几日便已倦了。他与狄望舒齐楚分开之时,那两人更是数次警告他近期切莫牵扯入任何江湖事中,足见现下境况之复杂。狄望舒与齐楚家里都是京中大户,连他们都这般说,便说明现下的江湖绝非简单的刀剑求活。以他目下所观,这怕这纷杂之下有人想浑水摸鱼。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地竟有些不安。青霓派现几乎已算是退出武林势力争夺,暂时应是无事才对。上回的青霓派大典被流云绘的出现搅和了,这次的武林大会,却不知是否又有变数。
穆寒萧却是没有自家师弟想得这般多,他一向随心所欲,多年所求也不过一事而已,对旁的事旁的人是连多看一眼也嫌浪费的。江湖之事他不过是姑且听之,只是徒然挂个虚名罢了。若非百里庄早年在江湖风头过劲,以百里庄现下行事风范,也不过是一般药庄,跟武林却是扯不上多大关系。何况现在他心愿得偿,恨不能时时刻刻陪在那人身旁,此刻要他坐在这里听些闲事,倒真是折磨。
许是看出他二人的心不在焉,骆凌戈笑道:“却是老朽考虑不周,神医和木少侠一路劳累,该早些休息才是。”
穆寒萧也不推辞,当下便告辞出来。
待他们离开,骆凌戈执杯道:“如何?”
“青年俊彦,当世少有之才。”
“哦?比之贵派的醉燕如何?”
燕独行朗声笑道:“那小子,论喝酒是第一;论武功嘛,最多只能在三人中排第二。”他说的正是谈九如,谈九如年岁尚浅,在江湖中名声却已是不小。“那位木少侠看着不声不响的,手底下的功夫怕是实打实的。穆神医若要算上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