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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动的烛火将夜色粗粗勾勒,微暗的光芒似水波般涟漪不止,稍稍风声拂动便摇曳出一片模糊的光影,越发衬得那张半隐半现的侧脸诡谲非常。
“恭喜阁主,今夜一过,南武林便再无人能触动骆家庄半分。”染艳一袭粉色倚在木椅上,纱衣上朵朵桃花在烛光下越显旖旎,“艳姬赶个早,先向阁主道喜了。”
骆凌戈眉角微扬,难得显出半分得意:“老朽不敢居功,全赖殿下布策得宜。”
染艳咯咯地笑起来:“阁主何必谦虚?殿下一向对您信赖有加,此事一了,日后论功行赏,阁主定是前途无量。”
“老朽哪里比得上艳姬你得殿下欢心,还要劳烦艳姬多在殿下面前为我骆家美言几句了。”
“阁主这般说可真是羞煞艳姬了!”染艳眼波勾挑,嘴角笑意媚人,“姜还是老的辣,方才在议事厅中阁主为燕独行等送行,真真是情深义重,连我也差点被骗了呢,更不消说燕独行那莽汉了!”
骆凌戈捧起手边的茶杯,深深嗅了一口香气:“燕老弟本可豪侠一方,再过个十来年,怕是南武林再无门派可挡其威势。可惜……”
“这般英雄人物今晚就要折损,确实可惜,真让艳姬不舍。”
“诶,燕老弟武功高强,怎会有事?无论如何,老朽总得保他一保。”骆凌戈双眼眯起,眼中光芒锋利刺人心寒,“不过其他人,就没这般好运了。”
染艳掩唇低笑,眼中光芒流转,似在暗地思量着什么。
忽听走廊外一阵骚动,骆凌戈神色一变,轻轻一击掌,一个壮硕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外。
“外面是谁喧闹?”
“回禀主上,是小姐。”
染艳侧首:“许是有什么急事呢。”
骆凌戈神色不定:“让她进来。”
门外的人依言去了,不一会儿,骆婉瑶便冲了进来。只见她发髻微乱钗环斜缀,额上见汗面色更是潮红。她一向极为重视自己的仪态,此时却全然不顾,显然心急非常。
“爹——”骆婉瑶一进门便要开口,却在注意到染艳时猛地止住声,“艳姬也在呀……”
“艳姬见过小姐。”
骆婉瑶点点头,转向骆凌戈,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染艳识趣道:“既然小姐有事,那艳姬便先告退了。”
骆婉瑶感激地笑笑,不料骆凌戈却道:“不必,艳姬不是外人,瑶儿直说便是。”
染艳讶异地微微挑眉,依言回身落座。
骆婉瑶挣扎地开口:“爹爹可知寒萧他……今日申时末离庄了。”
“嗯,他来向我辞行过。”
“……爹!”
“他留在此处是个变数,今夜之事至关重要,为父不希望出现任何不必要的情况。”
骆婉瑶咬唇:“可是,他还带上那个女人,我——”
“够了,不必再说了。”骆凌戈神色一厉,“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似乎没料到父亲突然之间竟会这般严厉,骆婉瑶瑟缩一下,眼眶微红,泪水已然涌上。然此时此刻她亦不敢违逆父亲,只好转身跑了出去,隐隐地还可听见压抑的呜咽声。
染艳幽幽一叹:“阁主何必这般严厉,怕是吓坏小姐了。”
“小女不懂事,让艳姬见笑了。”
“艳姬也是女儿家,当能明白小姐的心情。”染艳眉眼间带上轻愁,恰似云烟笼着山色如画,令人神往却飘渺难寻,“百里庄庄主对他身边的女子殊不寻常,便是旁人看着也要为小姐鸣不平。”
骆凌戈眉峰收敛:“唉,也是孽缘。那女子本是寒萧旧爱,众人都以为她早就死了,却不想如今死而复生竟好端端出现在此。”
“死而复生?这倒稀奇。”染艳惊讶道。
“老朽也觉此事蹊跷。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便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吧,老朽年岁大了,受不得这般劳心劳力。”
“阁主老当益壮志在天下,哪是这些年轻小辈可比的?”染艳轻笑一声,看看外头天色,“时辰不早了,艳姬叨扰阁主甚久,也该告辞了。毕竟,明日之事,还需阁主操劳呢!”
骆凌戈抚须一笑:“该然,南武林痛失栋梁,老朽岂有置之事外之理?后面的日子老朽杂事缠身,无暇招待之处还请宽宥。艳姬自管自便即可,但凡骆家庄所属,尽可由你来去遣唤。”
“艳姬谢阁主盛情。告辞。”
染艳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