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晚。
一个只有点子没有文笔的人,是没有办法在编剧行业干下去的。
他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一个月来,他都避免接触任何文字上的工作。这样做会惹人怀疑,但不这样做,就直接暴露了。
所幸托鞠然的福,他分手的事在公司几乎人尽皆知,组里的同事以为他深陷情伤无法自拔,不仅不分任务给他做,甚至连主编王帆派下来的活,都主动为他分担。
终于还是徐凤阳忍不住,趁着午饭的机会提起这一茬。
别人不提,沈亦泽还可以继续装下去,但既然提到了,他就不能故意扯谎。
“学长,这笑话可真冷。”
张春林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甚至还想再来一碗饭。
徐凤阳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可是正儿八经地在关心你,你这么敷衍我,有意思吗?”
沈亦泽脸有点黑:“我也是认真的好吗?我真的江郎才尽了,我写不出以前的文字了,不信你们看看这个——”
他把手机递给徐凤阳。
“这是啥?”
张春林瞄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脸问号。
“这是前两天王主编给我的活,老徐,后来我把这活给你了,你还记得吧?”
“记得,你说你状态不好,我还以为你为情所困……”
徐凤阳一边看手机上的文字一边说。
沈亦泽说:“那你就想多了,我的确是状态不好,我写的稿子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没办法只能找你帮忙,谁让你是我最亲最爱的师兄呢?”
他趁机拍徐凤阳一记彩虹屁。
“呵呵,这种时候想起我是你师兄了?平时老徐老徐不叫得挺过瘾的吗——这真是你写的?”
“对天发誓,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我看看——”
张春林从徐凤阳那儿拿过手机,不多时,传来一声哀嚎:
“艾玛,真辣眼睛!这哪儿来的小学生作文!”
沈亦泽的脸更黑了:“春林,别逼我把碗盆扣你脸上啊!”
“这不可能是你写的!”张春林语气坚定,“学长,你骗得了老徐的昏花老眼,却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徐凤阳的脸也黑了,他看着沈亦泽,嘴唇翕动,无声地说:“咱俩一起?”
沈亦泽有样学样,也用唇语回复:“行,我摁住他,你来扣。”
“诶诶诶,唇语我也会的啊,别以为我看不懂!你们别打岔,听我分析。我跟你们说,一个人的笔力也许会倒退,但他遣词造句的习惯绝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彻底改变。你们看——”
“看个头啊!”沈亦泽一把夺过手机,“就你会分析?我和老徐跟你一个学校出来的,我俩就不会?”
张春林笑呵呵地说:“学长,就算你把手机抢走,我一样可以分析:你刚才的这种行为,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叫心虚。你就招了吧,这根本不是你写的对不对?”
沈亦泽生平第一次觉得朋友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真是我写的,而且我现在只写得出这个水平的文字!”
徐凤阳扶了扶眼镜,吐槽道:“只写得出小学生水平的文字,为什么你还一脸的自豪,你不应该为自己的饭碗担忧吗?”
沈亦泽正色说:“现在这种情况,担忧也没有用了。我可能干不长了。”
张、徐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热爱文字,把编剧当作终生事业的沈亦泽,竟然说他干不长了?
徐凤阳说:“亦泽,你先别冲动,这可能只是一时的,可能是因为你受了情伤,还没缓过来……”
沈亦泽摇头:“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公司不辞退我,我还会继续混一段时间。”
“可你这样始终是不行的,你得想办法把文笔找回来。”
“随缘吧!找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干别的嘛,比如开个公司什么的。”
“你要开公司?”
张春林坐不住了。
沈亦泽白他一眼:“我开公司你激动什么?再说了,这都没谱的事,我就这么一说罢了。”
张春林认真地说:“学长,你要以后真想开公司,请务必叫上我,我跟你混!”
徐凤阳没好气道:“他发疯,你也发疯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没经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饭碗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