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才能护住自己和自己的一切,包括女儿。所以,她不再叫穆翊帆“穆郎”而是改口叫“相公”,必须跟他一起来见她事实上的“婆婆”,以赢得她的好感。所以,明知道这里有她最恨的人,她也不得不来。
这边孟依婷正在愣愣的看着孩子们玩耍,心里想着心事。那边看门的小六手里捧着一柄短刀,一路小跑进了耳房。不一会儿,只见沈英急匆匆的夺门而出,朝大门去了。
此时天色变成宝蓝色,空气里有些阴湿。沈英疾走如飞,当他在小六的指引下看到那个孩子时,心里难受极了。
门槛外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十几岁的男孩子。他衣着单薄,大冷的天穿一双草鞋,瘦的皮包骨的脸上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睛,因为瘦的关系显得特别大。他一只手搭在门框上,侧身靠在那儿,神情里尽是拘谨和戒备。
沈英的脚步迈的沉重,来到那孩子面前,他的手似乎抖了起来。
“你,你是来找我的吗?”他问。
孩子看了她一眼,“你就是云凤标行的沈英?”
“对,我就是。”
“那你记不记得一个叫‘路飞云’的女人?”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找了她很久了。你…”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孩子却垂下了眼帘。沈英急迫的想从他嘴里再听到自己渴望已久的答案,又怕令他尴尬,只好敛着心神,等孩子再开口。
那孩子嘴里似乎嗫嚅了半天,再抬起头,眼里竟是盈满了泪水:“路飞云是我娘的名讳,刚才的话是我娘让我问的。她说,你如果回答‘记得’,就是我爹!”孩子停了一下,怯生生的叫了沈英一声:“爹!”
听到这一声,沈英刚才的猜测完全得到了证实,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人居然真的出现在面前,怎么不叫人欣喜若狂!沈英一把抱住那个孩子:“好孩子,爹终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爹没有一日不牵挂你和你娘。你受苦了。”
抱了一会儿,他复又放开他,朝他身后张望:“你娘呢?她在哪里?”
孩子的眼圈一下红了,忍着眼泪勉强对沈英道:“爹,我娘…过世了,我娘死了!”说完,放声大哭。
“什么?”沈英心中一惊:“你娘……她怎么会?她怎么会死?”紧接着难以言说的酸涩涌上心头:飞云竟是如此薄命!眼中跟着一涩,两行清泪顿时落下。
虽然这些年心中早已做了无数次这样的推测,但那不灭的侥幸仍让他存着期望。期望上天能善待那个柔美善良的女人,期待有一天她还能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如今,所有的幻想覆灭,言语已是没有用,他只得再紧紧的抱着孩子。
“怎会…她怎会…”
“娘病了,没有钱治,她…”孩子头埋在沈英的肩膀上泪水濡湿了一片。
旁边的小六插话道:“行主,这大冷的天。即是公子来了,赶紧进门去换件厚实的衣衫要紧。”沈英这才发觉孩子冻的瑟瑟发抖,于是他说:“跟爹进屋里说吧。”抓起孩子冰凉的小手,带他进入大门。
紧紧握着孩子的手,沈英决定再不放下。他穿过庭院,来到内宅,定下心思。
他先让小六将孩子领到偏房去,又让一个丫环去堂屋里将素红唤到书房。
素红不知发生何事,却见沈英表情凝重,见了她二话不说深深一揖。素红惊讶万分,忙将他扶起,他才说道:“贤妻!你我成亲十余载,你的恩情为夫没齿不忘。如今,有一事相求,万望贤妻成全。”听沈英这番话,素红心头如遭重锤一击。
他俩成婚后这么久,沈英对她要么称“你”要么只是呼她的闺名,未曾有“贤妻”、“娘子”之类。她心内快要落泪,但还是强打精神,微笑道:“相公说哪里话来,有何为难之事,妾身定为相从。”
沈英定定望了她一瞬,方开了口:“你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在漳州曾有过娘子?”素红怔了怔,答道:“记得。”
“虽未明媒正娶,但你明白,她……”
“我明白!”素红打断他的话,急急的说:“我明白你心,这十多年来,你从未忘记过一日。怎么?可是有消息了吗?”
“是。”
素红面色微有些发白,心里已是锥心之痛,嘴上却关心道:“那姐姐和孩子现下如何?”沈英有些意外她的镇定,继续说道:“那孩儿已经十二岁,不知怎样艰辛才找到标行。今日,他上门寻父。只是,他母亲…”沈英语气凝重起来:“她刚刚故去了。”
素红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