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无语看波澜……”歌声激昂排宕,颇有一番英雄气概。
那箫声初时细韵悠长,若细雨湿衣,但当陆太虚唱到“华发改朱颜”时,箫声陡然拔出一个长音,直冲霄汉,竟如银瓶乍破,铁骑骤鸣。然调虽激越,音却清缓,愈到后来,音愈婉转,杀伐之意却反愈浓,竟似蕴甲兵千万,破浪而来,荡气回肠。
陆太虚歌声一滞,微微摇头,心道:“此词韵律谐美,虽不乏铿锵之音,却抒壮怀潜涌、愤懑暗藏之意,焉是如此的锋芒毕露、盛气凌人?狂兄毕竟不羁,难了苏公之心啊。”虽如此想,但那箫声所蕴之内力,却令他心如奔马,竟不由自主地随之拔高,忽抑忽扬,骤顿骤挫,全然难以自控。
烟雾渐浓,风吹细浪,水波泊泊拍打船头,和着词节箫韵,如诉似泣。凌钦霜听得血脉贲张,心跳加剧,忍不住抚掌相和。一曲唱终,箫声张而复弛,震颤良久,方曲终音绝,消逝空处,四下唯余水波拍舷之声。陆太虚遥望远方灯火,轻轻一声叹息。
凌钦霜体蕴这词,心道:“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词句虽豪,却不甚应景。”这话却不便出口,叹道:“不想先生如此大才,在下佩服。”
陆太虚苦笑道:“取笑了。落魄书生,胸无点墨,不过附庸风雅,追慕前贤耳。这曲《水调歌头》,乃是前朝苏公舜钦谪居五湖之作。”
凌钦霜不知苏舜钦其人,陆太虚略略说了,叹道:“‘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壮年何事憔悴,华发改朱颜?’苏相虽遭排挤,报国无路,却尚有波澜可望。而今繁华落日,山雨欲来,吾辈却只归绕汀湾……”
凌钦霜听得惆怅,暗道:“落日暴风雨,却原来另有所指。”说道:“先生言近旨远,莫不有有报国之志?”
陆太虚道:“实不相瞒,陆某当年科考不第,反陷锒铛囹圄。虽幸不死,却再无立锥之地,复弃文从武,远走天涯。今在圣公麾下谋一西席,附骥攀鸿,总算才武略展,聊作鹪寄。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一声长叹,神色落寞,半晌方笑道:“陆某一时感恨伤怀,少侠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