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玄暗暗好笑,忆起金大夫提过她是他一生之中所收最认真的不成材弟子,她切尸的功夫好不到哪里去,更别谈是下厨了。
“这是姐姐做的。”
“哦?你还是告诉她了吗?”
罩在阴影中的脸泛红。“我没打算告诉姐姐的,可是下午我陪着她说话时,她觉得我的情绪不太对劲,所以……所以……”
所以就逼问她了吗?显然俞拈喜这个女人可以不在乎她的丈夫如何让她守活寡,却十足在意她的亲妹。“这不能怪你,别让你姐夫知道就是。”
“我没让他知道。姐姐又做了梅饼,她说虽然无缘见到你,但是你一定会喜欢吃梅饼的。”
“我确实喜欢。”胤玄忽觉毛骨悚然。或者,真该找一日见见俞拈喜,确定她究竟是谁。
“你真的不喜欢姐夫吗?他人很好……”
他立刻打断她的话:“我可不打算在你十九生辰时,去聊一个我不感兴趣的男人。”
她瞪了他一眼,但仍是闭嘴不言。
好一阵子,空荡的大街只有马蹄跟车轮交错的声音,但声量不大,是他特意不引人注意的。
他像在沉思,从侧面望去,俊朗的面容有些担忧。
“你若有头发,说不定有另一番长相呢。”她脱口道,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怔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长辫。“我是有头发啊。”
“不不,我是指你这里。”她好玩地轻拍一下他的半光头。她可从来不敢拍姐夫的头。“我在照顾姐夫时,翻了下书斋里的画集,发现只有大清剃了半颗头,其他朝代的人都有头发,满满的。”
他有一阵子的茫然。有没有头发对她来说很重要吗?即便是光头,他也不在意啊。大隋时他确实……有满满的头发,却无法得到她;现在他的头是光了一点,但并无损对她强烈的狂爱,也没有失去俊美的皮相。
没有吧?
“是不是光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摇摇头。“不会,我习惯了,只是有点好奇。”朝他一笑。“如果大清律例也规定女人刹一半的头发呢?”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想像她的头皮少了一截头发。“那么在离开京师之前,我必会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完随即轻笑出声,不知自己为何跟她胡思乱想起来,但无疑地,这让他暂忘了之前的担忧。
“哪个世代都好吧。”他柔声说道:“就算是男人女人都裸体,就算是男女光头,就算是剥去了肉体而活,只要我的神智仍在,就永远不会忘了你。”
“没有了身体,可就见不着人了。”她咕哝道,左眼忽然有些疼痛。
“怎么了?眼在痛?”见她揉左眼,他有些不安。算算时辰,应差不多刚过子时的一半。
“一点点,有些发痒……那是什么?”
“闭上眼睛!”他以为她的左眼看到了什么。
“不,不是……我好像听见什么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拈心,你一定是太敏感了。”他是练家子,连他都听不见的声音,她为何会听见?
“有……”她转过身要看后方,他连忙扶着她的腰,以免她掉出去。“我明明听见……”
“进来点,别让你自己暴露危险之中!”他厉声说道,屏住气息想要让眉间的朱砂痣发挥它预知的能力。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他咬住牙。“该死的!”不必等预知了,连他都听见身后有马在追来。
若是路过的,让出一条路也就罢了,马蹄声显示不止一匹。
未出京师,不可能是盗贼明目张胆的。
他喝道:“抓紧我,拈心,不要放开。”等到她紧紧抱着他之后,他用力拉动僵绳,加快速度往城门外奔驰。
不用预知能力,直觉地,就能感受到莫名熟悉的恐惧感。庞大的恐惧感连他死时都没有遇过,甚至敢笃定身为胤玄的日子里,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
那么,就是独孤玄经历过了。
会是什么让那个不怕死的少年拥有这种恐惧?
不必想,也知道答案了!
他的脸色惨白,在夜色里格外可怕。
他的五爪紧紧地嵌进她的腰间,确定这一回不会无故脱离他的护卫。
“……好痛……”她呻吟。
他没有听见,一径地驾车奔驰,深深的恐惧攫住他所有的知觉,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