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口才没有关系。”
越王殿下伸手给李云倒了杯酒,哑然一笑:“是师兄你理亏,因此说我不过。”
李煦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看向林昭。
“你林三郎,敢对祖先发誓,你攻下太原之后,会将太原归还朝廷么?”
“师兄这是什么话。”
林昭低眉道:“难道我平卢军便不是朝廷的一部分?”
李煦冷笑:“还是么?”
林昭低着头,突然笑了笑。
他抬头看向李煦,问道:“师兄希望是,还是不是呢?”
宋王殿下,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说不是。
这个时候,平卢军改旗易帜,只是林昭一句话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只要林昭愿意,他随时可以从大周的平卢军,变成越国!
而一旦朝廷失了平卢军,原本就孱弱的朝廷,就立刻会加速崩塌,如果其他节度使跟着林昭的脚步先后自立,哪怕朔方军拼死要保朝廷,也是保不住的。
社稷崩塌,宗庙不存,只在顷刻之间,即便中宗皇帝复生,也无从力挽狂澜!
李煦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三郎你还是我大周的越王,平卢军自然是大周的平卢军。”
说完这里句话,他看向林昭,终于说明了来意。
“三郎,今日你用来打太原的那个物事…”
“那东西叫火炮。”
林昭淡然一笑:“是我这两年在青州琢磨出来的新东西,师兄觉得此物威风否?”
李煦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之后,看向林昭:“按三郎你的脾气,凡事都喜欢藏着掖着,按理说你有这种好东西,应该会藏起来做撒手锏,而不应该会这么轻易的用出来…”
见他又喝了一杯,林昭伸手给他倒满,笑着说道:“师兄焉知我没有藏着其他东西?”
李煦脸色一僵。
许久之后,他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酒气,看向林昭。
“不得不承认,三郎你是我平生所见中,最厉害的人物了。”
他低眉道:“就连当年的郑相,比起你,恐怕也略有逊色。”
“都是被逼出来的。”
林昭端起酒杯,与李煦碰了一杯,淡然道:“假如中宗皇帝能够长命百岁,此时我应该还在长安老老实实的做官,按照官龄来推算的话,如果顺利,现在的我应该能够够到四品官的门槛了。”
“如果中宗皇帝在世,我恐怕连外祖的旧怨,都不敢提起,踏踏实实的在长安,混我自己的日子,只可惜……”
“只可惜中宗皇帝驾崩的太早了。”
林昭看向李煦,问道:“师兄记得,我是何时离开的长安么?”
李煦低头想了想。
“永德三年。”
“是啊,永德三年。”
林昭轻声道:“那个时候,我在长安做给事中,不敢说位高权重,但是也算半只脚踏进了政事堂,我又有个做帝师的叔叔,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只要不行差踏错,将来多半是能够拜相的。”
“可是我为什么要放着门下给事中不做,非要外放去做个小小的地方刺史?”
李煦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林昭面无表情:“我观察了先帝整整三年。”
“我觉得他没有办法应付可能到来的范阳之乱。”
林昭看向李煦,淡淡的说道:“老实说,如果当时不是先帝在位,而是师兄你坐在帝位上,我多半都会留在长安,陪你一起赌一赌大周的国运,但是先帝不行。”
“我在长安所识诸人之中,先帝之才干,只能列于下品。”
“我不能把我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交托在他手里。”
“因此,我才拼命活动,用一个给事中的位置,换了个青州刺史。”
林三郎淡然道:“当时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跟我说,地方刺史花上数十万贯钱,也未必能在长安活动到一个给事中,甚至连个员外郎都做不到,劝我不要自误。”
说到这里,林昭看向李煦,笑了笑:“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猜的很对。”
“是你们李家自失其鹿。”
林昭低头,给李煦倒了杯酒:“一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什么逐鹿的心思,但是我不想在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师兄能理解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