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正是林昭的祖父辈,除非林昭做了皇帝,否则哪怕他进去政事堂拜相,林思正也是能受得他这个礼数的。
但是吴知县不一样。
吴知县是正七品的知县,林昭是从八品的国子监编撰,而两个人又没有从属关系,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乃是同僚,理论上来说地位相同。
更重要的是……吴知县没有功名。
不止是没有进士功名,也没有明经功名,他是投行卷之后,被别人“举荐”为官的。
这是大周做官的第三条途径,只要你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欣赏,碰巧那位大人物又有向吏部举荐官员的资格,那么你就有机会直接上岗成为官员,不用参加任何考试。
比如说,京城的那位丹阳长公主,便有向吏部举荐官员的资格。
事实上,这种“选拔官吏”的方式,在大周开国初年乃是主流,毕竟那个时候科考初创,还处于雏形阶段,很多事情都不成熟,朝廷上下各衙门的官员,主要是靠勋贵以及朝廷官员“举荐”。
不过时间到了二百年后的今天,举荐这种形式虽然仍旧存在,但是已经不多了。
而且在如今,没有功名的官员虽然不会有升迁上面的桎梏,但是却会被那些有功名的官员们瞧不起,不管在任上做得再好,也很难有升迁的机会。
因此,哪怕吴知县作为山阴的父母官,面对林昭这个新科进士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的。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用不了几年,眼前这个少年人的品级,多半就会超过他,再多过些年,甚至会一骑绝尘,连背影也看不见。
互相行礼之后,林思正示意让林昭在一旁的矮桌旁边坐下,声音低沉:“三郎,且坐下来说话。”
林昭点了点头,很痛快的在矮桌后面坐下,等他坐下来之后,林思正扭头看了一眼吴知县,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三郎你让人去山阴县衙报官的事情,吴知县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林郃打人都是他的不是,但是毕竟是亲兄弟,吴知县也不太好处理,便想着做个中间人,替你们兄弟消解误会。”
“你们是亲兄弟。”
林思正皱眉道:“真闹到公堂上去,不要说你父亲脸面上过不去,咱们林家的脸面也过不去。”
“方才老夫也已经跟吴知县商量过了,一定让林郃亲自与你道歉,你父亲也愿意把在三元书铺拿的钱统统给你。”
老太爷抬头看向林昭,问道:“就此作罢……可好?”
如果是从前碰到这种情况,作为一家之主的林思正,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与林昭说话,但是如今毕竟林三郎的身份不一样了,哪怕是林家的大家长,也不得不跟他商量着来。
“我只与张氏母子要钱,并未向父亲要过钱。”
林昭微微皱眉,开口道:“我父亲从三元书铺拿的钱,是我默认的,也是他应得的,这件事没有什么问题,只与张氏母子……这一年多从三元书铺里拿走的钱,我也可以不计较…”
“至于林郃殴打朝廷官员一事…”
林昭抬头看了一眼吴知县,笑着问道:“父母官老爷既然到了,那么就由父母官老爷做主,吴知县以为,应该如何办?”
“按照《大周律》,殴伤朝廷官员者,便四十,囚五年,不过那林郃毕竟是小林探花的亲兄弟,因此本官觉得,或可以先坐下来谈一谈。”
说到这里,吴知县看向林昭,轻声道:“小林探花放心,如果谈不来,本官一定按大周律办事。”
吴知县这一趟来代园,固然是来做老好人的,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位大周有国以来最年轻的进士,份量绝对是比一个越州林氏要重的。
林昭对着吴知县微微躬身拱手,沉声道:“多谢知县老爷做主。”
拱手之后,他抬头看了林思正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大伯祖,今日这种场合,我要是与你说一些张氏的事情,也有些不合时宜,既然家里的诸位长辈开口了,我也不能真的拉林郃去见官,毕竟他不要脸,咱们林家还得要一些脸面。”
“今日之事,我有两个条件。”
林昭眯了眯眼睛,开口道:“做成这两件事,今天我被林郃殴伤的这件事,便当没有发生过。”
按照林昭先前的所作所为,不管是林思正还是林清源,都有些害怕他是蛮不讲理的愣头青,怕他死咬着见官不放,听林昭松了口,林思正与林清源同时表情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
不管林昭会说出什么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