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从来没有去过青州。
而且他跟吏部尚书周嵩,或者是国子祭酒林简那种官场上的大佬不一样,那些人即便没有去过一个地方,为官这么多年,难保就会有一些门生故吏在,因此想要办什么事,都不会太难。
但是林昭不一样,他没有去过一个地方,就代表他在当地全无根基。
即便他是林简的侄儿,也不可能把自己叔叔的关系硬搬过来用,况且林元达在青州,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任知州是五年,按照正常速度推进的话,即便林昭这个知州做的极好,在当地形成自己的势力,怎么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但是林昭很显然等不了那么久了。
因此,他就需要带着已经成型的势力,最起码是属于自己的势力骨架,“空降”到越州去。
所谓“势力”,无非是钱,权,人三方面而已。
作为青州知州兼青州团练使,林昭官面上的身份在青州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权力第一,因此他只需要带上钱和人,就可以迅速在青州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大通商号是钱,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人手了问题了。
林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初在越州的时候,那个不惜性命,也要拼死护住林简的伏牛山赵家寨。
赵家寨的人,对林昭的思想观念产生了非常大的冲击,因为此前林昭的心里,是没有“义”字的概念的。
直到认识了赵家寨的人之后,他才真正认识到,义这个字,在江湖人心里,份量极重。
最起码是在这个时代的江湖人心里,份量很重。
因此,林昭在接到青州团练使这个差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南阳郡的伏牛山。
因为李煦对林昭颇为了解,林昭一直跟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才勉强让这位打大将军相信,自己离开长安是为了“攒资历”。
到了天色快黑的时候,林昭才把这位执意不肯留在家里吃饭的大将军,送出了家门。
此后几天时间,林昭每日去门下省与那位新任的给事中交割差事,先后三四天时间,林昭才把手里的差事交割干净,到了第四天下午,他便正式同新任的给事中交割官印,卸任了这个给事中的差事。
老实说,如果此时大周还是盛世,或者是北边没有那么明显的外患,林昭是绝对不肯放弃这个中枢差事的,毕竟门下省作为三省之一,平日里接触到的事物与人物,都是长安城里最顶尖的人,甚至于能够经常跟政事堂打交道。
这是一个相对权重又很有前途的差事,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
但是外患就在眼前,大周也远不是当初的盛世,此时林昭自然不肯继续待在长安城里做官老爷。
交接完了给事中差事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林昭换下了官服,慢悠悠的来到了安仁坊,熟练的坐进了那家面摊里。
“老崔,一碗油泼面皮。”
卖油泼面的老崔,与林昭早已经熟识,听到了林昭这番话之后,他立刻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皮,摆在了林昭面前。
“林相公慢用。”
朝堂上的人,平日里尊称林昭的时候,一般是称呼一声“小林相公”或者是“小林探花”,之所以这么称呼,并不是因为林昭年纪小,而是因为政事堂里还有一个“大林相公”,“大林探花”。
但是老崔却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因此便直接称呼林昭为相公。
这里的相公,大多用来称呼宰相,或者是对于官场中人的尊称,并非是后世夫妻之间的称呼。
林昭低着头,痛痛快快的吃下了这碗面,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串铜钱,放在摊主面前,笑着说道:“老崔,算一下帐,把我先前记得帐一发结了。”
摊主伸手挠了挠头,开口道:“林相公平日里不都是月底结么,怎么现在还是月初就结账了?”
“有事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林三郎微笑道:“怕你觉得我跑了,因此还是结清的好。”
老崔一边点头给林昭算账,一边开口问道:“林相公何时回长安来?”
林昭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摇头:“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对着这位崔老板笑了笑,开口道:“但愿下一次回长安的时候,依旧能够在这里吃到你家的面皮。”
“这个自然。”
老崔拍了拍胸脯,开口道:“这份手艺是俺大传下来的,只要俺不死,就在这里一直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