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国的天子,即便是洛阳破城的时候,李洵也没有这样失态过。
倒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面,实在是这两封奏书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原本各地的团结兵,主要的作用就是缉捕匪盗,维护当地的治安,一般能配齐兵器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说去对抗边军,就连各地的折冲府,团结兵也不是对手。
一般来说,一个一千二百人的折冲府,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平好几个州的团结兵。
这些民兵,原本并没有被计算在战力之中,以至于之前林简上书朝廷,想要动用各地团结兵的时候,政事堂的另外几个宰相以及皇帝陛下,都没有点头答应。
因为在他们心中,团结兵投入战场,只是聊胜于无,而且还有可能会给正规军添乱。
但是现在……
这个青州的团结兵,居然…正面击退了叛军!
还杀敌数千,俘虏千余!
这是何等的战功?
这么说吧,叛军造反大半年以来,即便是长安的禁军,也没有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
因此,这位近来心情一直很差的皇帝陛下,才会这样失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林简:“林师,你把这两封奏书拿过去,与诸卿看一看。”
说着,一旁站着的司宫台太监连忙把这两份奏书捧着,送到了林简手里。
此时,就连向来沉稳的林元达,心情也有些激动,他天生神童,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很快把两封奏书统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把这两封奏书递给了一旁的曹松,然后起身对着皇帝深深低头。
“陛下,这两封奏书上的战果大有出入,应该是前线战报不实,朝廷…朝廷应当急递追问此事。”
“不妨事不妨事。”
皇帝陛下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他摆了摆手,难得的露出笑容:“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出入并不大嘛,青州在那种恶劣的情况下,还能为朝廷立此大功,些许小事,朕…便不追究了。”
皇帝说完这句话,一旁的曹松也看完了这两封奏书,然后递给了下一位。
这位门下侍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林简,心中难免有些佩服。
本来两封奏书有出入,是个可大可小的罪过,但是林简这个“当事人亲属”主动提出来,趁着皇帝高兴的时候,直接把这件事揭了过去,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在做的都是六部五监九寺级别的重臣,每个人都是在文书案牍之中浮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手,很快这两封奏书就在众人之中传了一遍。
然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缓缓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躬身行礼。
“陛下,老臣以为,这两份奏书所奏,统统不实。”
这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正是曾经的太子詹事府詹事杨琼,他作为正儿八经的潜邸之臣,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没过多久他就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入政事堂拜相,成为大周的宰辅之一。
林昭曾经在太子詹事府做詹事司直的时候,曾经跟这个老头多多少少闹了点不愉快,再加上拜相之后,政事堂里难免也有派系之分,这老头便与林简有些不太对付。
所以,这个时候他当然要站出来泼冷水。
本来在这个皇帝都很高兴的时候,任谁站出来泼冷水,都难免要承受皇帝的怒火,但是杨琼作为朝廷里的老资格,又是宰相,他出来说话,皇帝也不太好直接跟他发火。
听到他的话之后,李洵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杨琼:“杨相的意思是,青州刺史林昭连同朕派去青州的兵部郎中周德,一起欺君?”
“不无可能。”
杨琼微微低头,声音有些沙哑:“陛下,老臣明白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会让陛下心里不舒服,但是老臣决不能坐视一些小儿辈大言欺君,青州不过弹丸之地,这林昭之前只不过是一州刺史兼团练使,即便现在做了都团练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军队带起来。”
“只凭一州之地的团结兵,如何能够取得这种战果?如果这奏书上所言为真,那半年以来,我大周在河南府阵亡的将士,又该无能到何种地步?”
皇帝陛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杨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陛下,据老臣所知,这青州刺史林昭,与兵部郎中周德,从前乃是国子监里同舍读书的舍友,他们聚集一处,说出什么大话,都不奇怪。”
“老臣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