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八年六月初七,宋王在宋王府中薨逝。
天子亲自下令举哀,皇城之中很快挂起白幡。
老王爷这辈子,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平日里就喜欢吃吃喝喝,舞文弄墨,因此他在长安城里的人缘还不错,宋王府刚挂起白幡,摆好灵堂,立刻就有人上门吊唁。
世子殿下跪在灵堂里,双目发红,一动不动。
很快,太子李炎到场,代表天家给老王爷磕头。
按照李煦与皇帝的关系,他爹死了,皇帝可能也会亲自到场,只不过皇帝出宫需要一系列程序,这会儿天子还没有到。
李炎给老王爷的灵位磕头之后,便跪在了李煦身后,披麻戴孝。
这位太子殿下,对着李煦低声道:“八叔,平卢军有动作,到现在已经往崇仁坊里增派了一个都尉营,除此之外,崇仁坊附近的几个坊,也都派了人手……”
李煦本来正在伤心,闻言回头看向李炎,声音沙哑:“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两天时间,因为老王爷病危,他一直待在宋王府里,没有过问外面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平卢军的动作。
“昨天开始的…”
李炎低着头,咬牙道:“知道叔祖病重,便没有敢打扰八叔。”
世子殿下跪在原地,沉默许久,然后默默起身,看向了身边的一个兄弟,开口道:“二郎,你替我跪一会。”
李煦在同辈里行八,但是在家里却是老大,此时是在宋王府中,他自然就是大哥了。
一旁的二公子李觅,立刻上前,跪在了李煦的位置,给来磕头的宾客磕头还礼。
李煦起身之后,看了李炎一眼,开口道:“殿下随我来。”
李炎眼珠子转了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李煦身后,来到了宋王府的后院。
在一处凉亭下面,叔侄二人相对而坐,李煦默默的看向李炎,声音沙哑:“殿下详细跟我说一说,平卢军都有哪些部署。”
李炎连忙点头,把平卢军这两天的动作,详细跟李煦说了一遍。
一身孝服的世子殿下,坐在原地,微微阖眼,语气里满是疲惫。
“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煦声音沙哑。
“或者是…你那个岳父,私底下跟他有沟通。”
“不可能。”
李炎连忙摇头,开口道:“八叔,岳父他…与林三不怎么对付,早先打洛阳的时候,两个人就有龃龉,昨天平卢军调兵的时候,河东军还跟平卢军在城里有小规模的冲突,还……还动了手。”
李煦面无表情:“陛下那里怎么说?就这么看着林昭,在长安城里为所欲为?”
“父皇…父皇派了周振,去了一趟越王府,不过看来没有什么效果,听…听司宫台里的人说,林昭直接跟周振说,如果朝廷觉得平卢军有什么不对,平卢军可以立刻退出长安,甚至……退出关中。”
说到这里,李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八叔,父皇最信您,如果这个时候您能劝得动父皇,干脆就给平卢军下旨,让他们离开长安,回青州去……”
李煦闻言,大皱眉头。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侄子,开口道:“殿下,陛下虽然有时候有些……但是并不蠢笨。”
“这个时候,河东军掌握长安北城,圣人全靠平卢军,才能制衡河东军,朝廷才能维持,假如平卢军真的离开长安…”
李煦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难保你那个岳丈,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他又不是没有儿子。”
李炎张了张口,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是他……太急功近利了。
于是乎,这位太子殿下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对李煦低头道:“八叔,您不是要对付林昭么?”
“对付林昭,是要他死在长安。”
世子殿下面无表情:“而不是让他带着自己的平卢军,安然无恙的离开长安。”
“只要他死在长安城,死在你那个岳丈的手里,平卢军与河东军立刻就会大规模冲突,到时候你那个岳丈即便取胜,也无力独自掌握长安。”
“届时朔方军入场,便能控制住长安城,那时候的长安,才是咱们李家的长安,才是……”
他抬头看向李炎,面色平静:“才是殿下的长安。”
“不过,这都是理想状态。”
李煦低眉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