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她逃吧,逃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活。
可一转头,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那点念头又被压了下去,这世道维艰,好歹这里还有个庇身之所,跑了她又真的能活下去吗?
成亲。
这两个字在舌尖翻滚来去,心绪随灶膛里火苗一起起伏不定,忽明忽暗。
思索间目光游移到床上人身上。
微微火苗下,少年的脸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他眉如远山,薄唇浅淡,眼下的那颗泪痣,像是寒天冷月里的孤星,又像是漫天大雪里的寒梅。
她忽然想起来,前世她见过顾言。
那是汴京上元节灯会时,火树银花不夜天,她站在城墙下的人群里,顾言站在高楼上点灯,身边王公贵族环簇,他披着一件雪白的大氅,灯下宛如谪仙,她只能呆呆地望着。
那时旁人告诉她,首辅是个大官,很大很大的官,是她做梦也摸不到的人。
电光石火间,芸娘心里忽然蹦出来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他顾言是日后要当首辅的人啊,为什么她现在不和他成亲呢?
这念头刚蹦出来,又被她压了下去,不行,顾言心性凉薄,行事心狠手辣,怕是现在占了他的便宜,日后不得善终。
可心里又有个声儿说着,怕什么,他顾言是厉鬼还能吃人怎么的,不就是成个亲嘛。
再说她与其嫁那傻子阿牛,还不如和顾言成亲呢,若是日后他发达了,嫌弃她了,和离了就是。
他顾言可是日后要成首辅的人,他有的是钱,分她些和离钱,她也是不亏的。
这念头一旦有了,就像四月梅雨季的雨水,怎么也止不住了。
芸娘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咬了咬牙,抓起今日杀猪得的铜板,冲进了村里,敲响了老秀才的房门。
门被拉开,望着眼前白须荏苒的老者,芸娘喘着粗气,口里白气缭缭,眼睛里亮晶晶的,
“先生,求您帮我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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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里的火烧得极旺,芸娘掸去棉衣上落下的雪粒子,驱散掉寒意,呵了下冻红的手,这才从怀里掏出那张薄纸出来,新墨力透纸背,透过昏黄的火光,纸上的字清晰可见。
“与婚书。”
“今顾言与陆芸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尔昌尔炽,两不相弃,谨以白头之约,,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少女声音清脆,尾音落在最后一个思字,转头再看向床上的人,
“喏,我可是冒着大雪和被牵连的罪过救了你,这算你报答我的,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说话就是我就当你认了,你可愿娶我?”
自然没人回应,只能听见柴火在炉膛里烧着的声,噼里啪啦,像个火星一点点在心间爆开。
火炉里的光映在眼里,芸娘抿了下唇,
“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可没有逼你。”
她拉起少年修长的食指,在婚书上按下了个如血般鲜艳的指印,再把自己的也按在一旁,喃喃道:
“那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
夫妻,这个词在舌尖绕了绕,对芸娘来说新奇又陌生。
上一世她初到陆家,也有人给她说亲,只不过后来知道她是乡下来的,又纷纷嫌她粗鄙,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愿意上门提亲了。
芸娘看着少年的脸,这以后便是她的相公了。
先不论别的,这顾言长得是真好看,但就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