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在灵笼之中吵吵嚷嚷着要学剑的少年,如今却是身披袈裟,面容苍老,成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
佛子入佛家过后,佛号化作释真,也早已摈弃了封飞羽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俗世之人了。
释真为陈长生冲泡了一杯格桑花茶,淡淡的花香令人感到心中舒畅。
释真问道:“老师不远万里来此,不仅仅只是为了见我这个老和尚吧。”
陈长生点头道:“陈某想在此地布下一阵位,并且还需有人看管才是,免得被有心之人毁去。”
“阵位?”
“嗯。”
陈长生放下茶杯,说道:“这世间太多苦难沧桑,老天不管,陈某来管,但且还这人间些许安宁祥和。”
释真听后恍惚了一下,道了一句:“老师大义。”
陈长生摇了摇头,只道了一句。
“私心而已。”
哪来那么多的大义,他只是喜欢这个人间,喜欢那片青山之城,不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罢了。
释真答应了下来,并言道:“释真连同佛门定当护好老师留下的阵位,保这天下苍生,平安顺遂。”
陈长生点了点头,问道:“近些年,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释真点了点头,说道:“高原雪山,最是清净安宁,佛静人心,念而通达。”
陈长生看着那寺外飘起的飞雪,这的确不是寻常人能够上来的地方,更是一处僻静修心之地。
这里离天尤近,远离了凡世。
释真看向陈长生,问道:“老师呢,这些年又去了何处?”
“随便走走。”
“老师志向高远,在于千山万水,释真佩服。”
陈长生看着面前这个慈和的老和尚,一时间却难以将其跟当初的封飞羽连同在一起。
好似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陈长生想起了当初在灵笼时的种种,他问道:“当初你那最后一世,陈某许了一些别的东西,是否算是毁了你。”
释真却忽的笑了起来,说道:“怎会。”
“万千轮回自在其中,只因先生一言,这数千万载岁月,释真方才得以始终,这并非是瑕疵,而是真正的指点,若无老师,我便成了无心之佛了,无心不为人,我亦不为我。”
陈长生听到这样的答复,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
外面的风雪下的有些大了,甚至飘进了屋里。
释真问道:“老师喜欢看雪?”
陈长生回过神来,说道:“算是喜欢,因为早年很少见过雪。”
“很少见过?”
“可知夏蝉?”
“自然,蝉通佛性,又通禅字,怎会不知。”
陈长生道:“夏蝉不曾见过飞雪,便似陈某的当初,陈某想见到雪,便只有从一个地方,去到更远的地方,去找雪,而不是等雪来。”
释真有些不太理解,他道:“老师有天人之姿,或许不是老师追着雪去,而是雪落在了老师走过的路上。”
陈长生摆了摆手,没有言语。
他心中好奇又问起了一事,“当年封仙大会,皇帝准许了你佛家开设庙宇的事,可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少有在天下之间看到佛庙?”
释真说道:“老师,天下信道,早已根深蒂固,我佛家就算得了应允,下山而去,又能如何呢?”
“时机未到?”
“嗯。”
陈长生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了。
他站起身来,走向了那窗边。
抬手绘制起了古字阵法,一道道古字化作金光飞去,落在这座雪山之巅,那古字逐渐扩大,印在了雪山上。
陈长生舒了口气,回头道:“阵眼已经落下了,陈某也该走了。”
“老师不妨多留几日?”
“不了。”
陈长生迈步上前,说道:“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还请老师应允释真送您下山。”
“老了便好生歇息,山路漫漫又见飞雪,不必麻烦了。”
陈长生独自一人走下了山去。
释真看着那道身影,他看着这位先生身上尽是迷茫,甚至不如这茫茫人海之中不起眼的一个人,他们都尚且知晓自己家在何方,又要去往何处。
可这位先生,却不知道。
似乎他本就该这样,走在这漫漫红尘里,却少有人记得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