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精致而实用,被许多古
老家族用以标记物品所有权。也即是说,除了本人,其他人无法使用这只怀表,并且可以指定继承。表盖因魔法的作用
十二年后仍光洁平滑,被时光遗弃在脑后。上面的纹刻是一朵偏右的玫瑰,重瓣包裹的花蕊组成小而精美的“M”,那是
梅利弗伦家族的标志。
H·M。希斯维尔·梅利弗伦。
魔法师作为一个特殊人群,法兰克王国时期就被迫退出寻常人的视线。被多少世纪以来围绕神秘学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说
掩盖的事实是,他们的存在像约拿的具体年龄一样迅速被人世淡忘。在整个欧罗巴仅剩的,寥若晨星的不到一万个家族
中,梅利弗伦的姓氏无疑镀了金般闪闪发亮。而我所需做的,不过是避开各个方向的目光。火车已经靠站,我知道有人
在那里等候。
于是序幕终了,故事开场。我踏上月台,面朝伦敦。
2。洛丝罗林
我扶着漆成黑色的金属,伦敦层次突出的建筑和阴灰色的低矮天空以车行驶的速度退出我的视野。管家艾尔伯花白的头
发梳得笔挺,皱纹沟壑纵横的手牢牢握着方向盘。
近两个小时后,金色的地平线终于凸现在目光尽头,像横卧在那里的一把剑。濒死的夕阳片片凋零,坠到它下面去。
隔了一个月再见到洛丝罗林,竟觉恍惚。不过我立刻清醒过来,因为艾尔伯在车旁喊我。
少爷,到了。
洛丝罗林庄园,梅利弗伦家族本宅,我的家。
北大西洋暖流携来的春季踏在五月的尾巴上,而洛丝罗林的美丽才要刚刚开始。在英国,这样鲜有人来往的幽静去处已
经十分罕见。艾尔伯稳健老练地跟在后面,我经过成片木棉组成的血红残照,感到某种气息扑面而来,不确定是否欢喜
。
洛丝罗林任何季节都是美的,但只有红蔷薇才能在偌大的庄园里长年不败。父亲偏爱蔷薇胜过任何一种精心栽培的玫瑰
,他用魔法让它们热烈的生命火一般四季地燃烧,生生不灭。而有幸拥有这一姓氏的人都清楚,红蔷薇是梅利弗伦的灵
魂。这一族尚有鲜血留在人间,所以那些花海不会死去。父亲任它们仰起骄傲的细小重瓣,蔑视红皇后的富丽和妖姬的
风情,像红色的原野,洒满没有墓碑的爱情与生命。
我却算不上太喜欢这些花,总觉得它们太过自我又太坚决。偶然独自面对蔷薇花海的时候我害怕它们突然真的燃烧起来
。
母亲是精于生活的人,弄来许多其他植物为梅利弗伦的女王甘心伴舞,例如随处可见的沁兰草,丁香和庄园后面高大的
落叶白杨之类谦虚的品种,庄园正门的木棉屏风则是我十四岁那年她的杰作。她还向一个挪威的冰雕匠订做了一座冰雕
来装饰庭院,原先刻成花神芙罗拉的模样,却在仅仅一年后被小妹妹维罗妮卡一个火焰魔法打了粉碎,因她觉得花神太
骄傲,不配放在门前供客人赞赏。于是父亲干脆换了人鱼的雕像上去,材质变成了黑色大理石。
而如今我正借着大理石的耐心,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清除初夏的闷热时,关于家的全部理解与质问,彷徨与留恋,羁绊与
舍弃全都伪装成那位年仅十三岁的小公主,戴着亮丽的金发和透蓝的眼瞳,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维尔!”维罗妮卡蹬着一双没搭上后带的凉鞋大步向这边走来,石子道发出一路铿锵的抗议,“娜塔告诉我,你给爸
爸写信说你不参加今年的夏日舞会了?!”
“小姐!”那是专负责照顾她的侍女,安妮。此刻那可怜的姑娘正神色紧张地亦步亦趋跟上精力过剩的小主人,手里提
着一条做工精细的发带,“维罗妮卡小姐!您的头发还没有打理好呢!太太和娜塔莉娅小姐她们看到会不高兴的…”
维罗妮卡并不搭理,而是动作飒沓地甩了甩她瀑布般挂了一肩的长发,而那又岂止是没有整理完毕的程度——它们凌乱
而纠结地垂下,显然是某个过程半途而废的结果。她的鞋没有扣上,从女孩向少女过渡的身躯裹在一条凉爽的水粉绿裙
子下,仿佛一只青苹果的果核,美好得难以言喻。
维罗妮卡·梅利弗伦,作为倍受宠溺的梅利弗伦家幺女,她是个极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