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只到过荷兰和西班牙。现在想来,也许父亲是在刻意回避这片浩瀚的冰雪冻原。
一开始我就不认为雷格勒斯真会带我去那些旅游胜地,就像在爱丁堡时他从来不与我去那些豪华酒店吃饭一样。有一些
罕为人知的小型温泉湖镶嵌在层峦的山脉内侧,如同蒙着一层泪光的眼睛。
在山脚下荒僻而宁静的农业小镇里我们休息了一夜,然后折回山中。倘若不是此行旅馆墙上的日历,我根本无从知道已
经二月三日了。在人迹罕至的纯白绝域里,时间呈静止的姿态,一如那些巍然林立的黑色树木。
这段时日以来,我愈发相信北欧土地的灵魂是铭刻在丹佛一族的命途中的,雷格勒斯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轻车熟路。对
他来说,要找一处没有被开发的温泉易如反掌。
这样的湖都没有名字,也许终它们一世,也鲜有机会与人类这样的生灵共处。由于湖水中高浓度的矿物质渗进土壤,所
以湖边一定范围里寸草不生。没有那些高大的松柏阻挡,天空立刻恢复成完整的一片巨大琉璃。高山的燎烈阳光洋洋洒
洒地降临。在蒸腾的细小雾滴间跳跃,打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圆形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和水蒸气都很少,苍穹呈一种极至
的亮白色,太阳悬挂在视线的聚焦点,边界模糊。
现在是北欧最冷的时候,几乎没有□在外的土地。阳光下的雪被泛着不真实的柔光。远处的山脉轮廓绵长,针叶林在地
平线处排成苍劲的平行线。而仅仅是注视着这幅冰雪,阳光与岩石构造的铅画,就令人动容地几欲落泪。
湖水的温度意外很适宜,躺在水中就不觉得冷。但也因水中所含的矿物质多,密度比寻常的水大,心脏在水下便显着地
感到让人恐慌的压迫感。所以我在肩上披了一条湿毛巾,然后仰面躺在岸与水交界的石坡上,任灼白的阳光铺洒下来,
在皮肤上烙下印记。
水使身体之间的距离缩短,消失。如同一种原始的介质,将某种讯号自紧扣的指尖传递到全身。感到自己被抱住,我满
足地闭上眼,亲吻他形状清秀而色彩淡漠的唇。
结束以后我躺在他胸前喘息,环着他的肩以获取存在感。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过度的放纵,因此我很快恢复了平缓的呼吸
,抽回左手,用指腹最柔软的部位描绘他颈下不久前被印上的痕迹。
雷格勒斯的发色和瞳色都缺乏北方血统的特征,却依然具有斯堪的纳维亚式稀薄阳光所着色的苍白皮肤,在光线充足处
可以一眼看见青色的静脉从稍显神经质的皮肤下蜿蜒而过。精瘦的身体上锁骨突出,扭曲的花纹爬上骨骼的线条,曲张
地尤为妖冶。
每一位执行者唤醒自己的Key以后,身上都会出现黑色的玫瑰印记,作为执行者的终身识别标志。形状尖锐的叶子衬着艳
丽繁复的重瓣蔷薇,却不同于普通纹身的青色,而是彻底的焦灼黑色,如同一块烟熏火燎之后留下的,美丽而可怖的伤
疤,烙在比常人更白皙的皮肤上,更加触目惊心。
这便是罗森克鲁兹与五大世家订立的契约,是祖先将家族命脉出卖于罗森克鲁兹的铁证,提醒着后人不得忘记五个世纪
以来辉煌的代价。事实上它是美的,却暗喻着破坏和毁灭,像是噩梦般硬生生闯进我眼中。
我恍惚想起洛丝罗林的金色阳光,父亲静静坐在散发着靡香的空气间,对我说,其实我们都身不由己,随时要作好准备
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牺牲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例如理想和爱情。
我忽然难过起来,于是避开他的目光,吻他突起的锁骨。
“其实我在西藏也见过这种温泉湖,”他伸手环住我,即使无法看见,我也可以感到他含着安慰与保护的笑意,“本想
放松一下,却被当地人抓住,差点被几个藏族牧民围殴,而我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多亏一位在当地传教的神父,费
了很大一番功夫我才弄明白,原来在西藏,那个湖是只允许女人进去的。”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果然被他抱得更紧。
“你怎么了?”
“没事,”刻意忽略那种口吻里关切与严肃的意味,我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又补上一句,“真的没事。我只是在想,如
果教团没法把我抓回去,会让谁来顶替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