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
此时她尚且不知晓前方等待她的命途通往怎样的深渊,但是孩子的直觉总是特别灵敏的。
现在这种直觉指引着她站起身,驱动雪橇往西格妮的方向去。她要去找西格妮回来,这是目前对她而言唯一可靠的事。
她逐渐深入雪林。
这附近的雪都不会化,冰晶倒挂在玄黑色的枝杈上,如同精致的吊灯般美仑美奂。但是这一路古琳德就没有那个心情去
欣赏了。她叫着西格妮的名字,同时在林间穿行。她明显感到自己动作不如先前灵活了,还差点撞在了树上。她的眼睛
被雪光刺得有点疼,指尖僵硬。但是她依旧往前,四周的风景却越来越密集。树木从她视野两边不断退出去,又涌进来
,无止无境,吞噬着她稚嫩的勇敢。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但是她的曙光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事实上,树林重又变得稀疏了,她头顶的天空越来越完整。
这似乎给她带来了一些新鲜空气,让她足以维持神志,直到最后。
雪林是在一片开阔的平地终结的。
古琳德以前从不知道在山上也有这么大块空地。没有一颗树,也没有突出的岩石。那片平地如同神砍削的一般惊人平整
,铺着厚厚的雪作台布,用以宴请各界诸神。
但是,它的纯白在今天被人打破了。
古琳德从自己站的一端,可以远远看到,平地被黑压压的森林包围着,中间站着一个人形。那人很高,长发和衣摆以相
同的角度逆风飞舞,如同一棵遗世独立的树。她看不到那个人的具体面容,但是很显然地,他的脚边躺着一个看起来小
得多——就和她差不多大——的身影。那个身影毫无生气,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里,面色比身下的雪还要苍白,血浸入
雪里,比树木还要玄黑。一只白色,但在尾巴处有黑色毛的斯堪的纳维亚牧犬站在那个小小的身体旁边,虽然站着,似
乎也动弹不得。
那个人以优雅的姿势缓慢地蹲□,即使从远处看也可以看出他的身形极为俊美。他一只膝盖磕在地上,用戴着手套的手
抚摸牧犬洁白的皮毛,从下颚逐渐蔓延到颈部。
然后,他的手指一紧。
禁锢被解除了,那只牧犬倒下去的时候,古琳德顿时大彻大悟,仿佛世间一切奥妙都在瞬间得到了完美的解释一般。那
种冲动压倒了她应有的恐惧和保护自我的本能。她冲出去。
“西格妮!拉拉!”
在她离弦之剑般在几秒内出现在他面前的同时,她的叫喊声也终于吸引了那人的注意。或者说,其实他早发现她了。她
在高速中目睹他转向她,动作像慢镜头一样被无限拉长。她在最后的几秒内看清那人的容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
子。
她当即想起了关于古老吸血伯爵的传说。她失血过多而死的妹妹正躺在那里。而她仅仅注视着那个男子。她还是个少不
更事的孩子,但是当她面对他的时候,她只能想着他,想着他俊美桀骜的五官,如同北欧的山川一样轮廓鲜明,想着他
纯黑的风衣,如同鹰隼展开羽翼,想着他随性飞扬的长发,如同盛开于彼岸的黑色昙花。他的眼睛很美,眼神却冰冷地
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黑曜石,挟着与生俱来的疯狂和毁灭意念
因着这些荒诞而又不足为奇的小小念想,她没能看到他的手势,没能跟她以往美丽而无忧的生活告别,没能最后看一眼
她的妹妹和爱犬。鲜血从伤口奔涌而出的时候,她想,这不是吸血伯爵,这是守望这片土地的黑色神明,是大地与山的
统治者,是雪的英灵。
但是她不能继续往下想了。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力掷出去,在那个过程中她的腿骨断了,在静谧的世界里猛然响起清脆的
响声,雪橇在地上划出一条长而深的印记。然后她和西格妮与拉拉一样重重撞在地上,直到最后仍没有闭上眼睛。血溢
开去,回归灵魂的土地。
那位穿黑风衣的凶手毫无怜悯地注视着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三具尸体,如同山神皎洁的肌肤上三块丑陋的烧伤。他没
有用雪洗去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只是扣了个响指,旋即如同镜头特效般,无声隐匿在清冷的空气里。
他把下一个落脚点选在了一个装饰华丽却阴暗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