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他黑色的瞳仁中。
一切都被那群傻瓜搞砸了。他不由烦闷地想。
按他原先的计划,是准备趁这个花了一番功夫才弄到手的假期远离蔷薇教团,远离那些令人生厌的文件和愚蠢芜杂的事
务,回哥本哈根的丹佛本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出去走走。自从毕业旅行之后,他已经很多时候没有自在地外出一次了
。
然而一个临时变故足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虽然在蔷薇教团任职五年的经历或多或少让他成熟了些,对生活中时不时出
现的意外情况有了更好的应付能力,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喜欢这种感觉。丹佛家人所习惯的模式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
心里。
他父亲去年因病去世后,他继承了老丹佛的记忆,加上过去对此的认知,他认为自己起码对十字蔷薇有了一个大体的了
解。但是没有任何有关的资料或记忆上提到一个羸弱的银发少女和教团最核心的阴暗秘密有什么该死的关联。
因为要看护好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他的假期大约是泡汤了。不过在烦恼之余,倒也为他的生活开辟出了新的可能性。
出于某种不可思议的目的,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杀死猫的好奇心和一种对命运过于强烈的支配欲促使他站起身,转向通往西塔楼的楼梯。那个地方是历代丹佛家族用来
关押重要犯人的场所,防备森严,却已废弃许久了。他当然知道那地方不是个舒适的住所,也不赞同这样对待一个看起
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但是他也同样懂得,在没有真正摸清那个银发女人的底细前,是不宜用外表来判断她的能力
的。
他用丹佛语唤来一个年长的仆人——这位老管家从他父亲的时代就服侍他,算是少数几个他比较信任的人之一,询问了
希尔薇娅的安置事宜,然后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活板门。
在浮云城堡里许多魔法都受到限制,即使是他这个主人也不能随意转换空间。陡峭狭窄的木楼梯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摇摇欲坠。扶手上剥落翘起的木皮扎疼了他的手掌
塔楼很高,他感到胸口有些闷,于是在一个小平台上稍许落脚休息。
那一瞬他产生了某种犹豫,对自己多年前坚定指向前方的脚步产生了怀疑。这并不是说刚强自信的丹佛族长会在这种事
情上软弱无能,仅仅因为那个女人带给他一种奇异的幻觉,虽然这感受未必是负面的,却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他确信自
己被迷惑了,甚至听不到好友声声切切的呼唤。持久不化的冰蓝色后面有着绵长而壮阔的故事,他怀疑自己无法读懂。
然而一种致命的强硬态度催促他往前,叩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那双瞳眸寂静如雪,挂满隔世冰霜。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看这个仅一面之缘,还需要想一下才能记起名字的少女。他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年龄,
身份,国籍和任何信息。因而他干脆抛弃了她唯一的代号,用起泛泛的第二人称来。
“你住得还习惯么?”他刻意想让自己显得冷淡些。
希尔薇娅静静地转过身——先前她似乎一直站在唯一的窗前俯瞰风景,望了他一眼。她就那样望着他,不含丝毫情绪,
目光平行,巍然而立,似乎她不是被囚于狭小的房间,而是置身北欧浩瀚深邃的原始针叶林。
她亦没有把眼神转回去。准确点说,她没有任何傲慢的举动。她平静地不可思议,反倒让他有些发毛。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告诉仆人就行了。”末了他只能直奔主题,“今天我来,是有话要问你。”
希尔薇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顿时产生了她根本听不懂英语的错觉,但她并不显得困惑,只是淡漠而遥远,仿佛与他
并不身处同一空间。
他感到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在他一生中极少有人敢对他采取这种态度。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如实回答,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尽管如此,对方惊艳人伦的容貌和女性身份还是迫使他耐
心下去,“告诉我,蔷薇教团为什么要囚禁你?”
她宽大而质感落拓的裙摆轻微摇晃了一下,与她液态金属般湛银的长发交相辉映,在阴暗的房间里生出璀璨而尖锐的光
。
仿佛从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