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猛得撕裂开来,淌
着血,生生诘问着我灵魂中每一个藏污纳垢的角落。我无处可逃,惊慌之中,径直向下坠落。
灼白的阳光刹那间铺了满眼,流进眼睑的缝隙里去,勾起敏感的刺痛。心悸感尚未褪尽,我大口呼吸着充满真实感的,
南英格兰六月暖曛的空气,甚至未想起来抬手抹去眼泪。
难得天晴。阳光灼烧着伦敦郊外新铺的柏油路,两旁金雀花杂乱而生机勃勃地开放,灿烂焚城。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整个
画面将要焚烧起来,化为蒸汽和焦黑的残骸。
又是一年金雀花盛开的时候了。
我从恍惚中被惊醒,管家艾尔伯先生站在车窗外,面无表情地拍我的肩膀。
他说,少爷,我们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洛丝罗林的。
加拉哈德死后那几日的记忆惨痛而模糊,我甚至想不起来,或者不敢回忆莱维因先生的表情。但总之我还是平安地乘火
车从爱丁堡回到了伦敦,艾尔伯先生作为洛丝罗林的管家,早早已驱车来圣潘可拉斯站接我,应该是凯珊德拉预先通知
了他。
我不知道现在还在洛丝罗林的人是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无疑这位勤勤恳恳多年的出色仆人仍以少爷的礼节对待我,
我已应当感谢他们对梅利弗伦的忠诚和宽容。
那些曾为我生命添上美好颜色的人们都直接或间接因我而招致不幸,却仍笑着安慰我,陪我前行。而我甚至根本无力阻
止他们滑向深渊,形而上的祭奠苍白如同乡间即将拆除的旧房子墙上一抹不合时宜的石灰。
现在想来,我离开洛丝罗林已有将近一年,这座偌大的庄园依旧巍然不动地披着数百年来金红色的风霜迎接我这个本无
资格享受它的漂泊者。鲜红玫瑰渗入所有的缝隙,在仲夏时节仍维持着植物中当仁不让的女王之姿。它们从花园的石凳
旁,建筑的墙角处和喷泉潮湿的背面探出头来,彰显着它们不可逼视的存在。血色花瓣琳琅满地,盈着垂死的馨香,在
人经过的石道上铺了一路,如同迎宾的红毯一般,被踏上的瞬间经脉碎裂,更浓烈的香味散逸在空气中,死亡姿态微渺
而绚丽,几乎要将阳光也折射成红色了。
父亲曾告诉过我,洛丝罗林自建立起,就从不让人清扫地上的玫瑰落瓣,任由它们被这个家族的人踏碎,以命定的姿态
死去,轮回在新一代的宿命里。
洛丝罗林没有变,除了它所见证的子民纷纷从它落寞而温暖的怀抱中离开,踏上了各自的遥远征程。
我们到达的时候已过了中午,即便在这种任何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慵懒的时候,洛丝罗林的人也比以往少了许多。艾尔
伯先生对我解释说,这是因为家里的人多数不在,由于现在情况复杂,为了免得横生枝节,他把不需要的仆人都集中起
来管理,不让他们随意走动的缘故。
我下意识地整了整白色外套的翻领,把上面的装饰链子拉整齐,不希望等一下去见母亲她们时太过狼狈。
一个穿金红制服的年轻小女仆抱着一叠衣服从我面前经过,看到我时似乎有那么一瞬的讶异,但还是对我行了礼,随即
匆匆跑开了。
我在主会客厅里坐下,艾尔伯先生端来了伯爵锡兰红茶。洛丝罗林即使身处血火之中,亦不失暴虐的闲适和优雅。
我让他给自己也拿个杯子,管家先生犹豫了一下,随即照办,坐在了我面前。
按庄园目前的状况来看,凯珊德拉应该没有回来,如今——虽然我不清楚还有多少人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了——洛丝罗林
已是她的产业。在凯珊德拉面前没有哪个仆人会像刚才那个小女仆一样冒失,凯珊德拉对人并不严苛,但在梅利弗伦家
族中,无疑是她最完美地继承了父亲不怒自威的本领。
从梅利弗伦的灵魂中汲取能量的血红蔷薇依旧肆意燃烧,这个家族的继承虽说风雨飘摇,却仍在继续。至少凯珊德拉她
们似乎还安好。
维罗妮卡不在这里,那么现在还留在洛丝罗林的也只有母亲和娜塔莉娅了。
“艾尔伯先生,”我抿了一小口芳香四溢的红茶,液体把人影映成了棕红色的基调,“夫人和娜塔莉娅小姐近来好么?
”
然后我看到这位鬓角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