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看看她,或许对她有点帮助。毕竟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大小姐他们了,却一直都记得夫人和您。”
“我知道了,晚饭后我会过去。”我放下已经见底的瓷杯,拿过一张纸巾,站起身来,“你先休息去吧,这段时间恐怕
还要辛苦你。”
“不胜荣幸。”艾尔伯先生向我行了个礼,收拾起茶具,随即迈向了另一个方向。
Land of bear and land of eagle,
Land that gave us birth and blessing,
Land that called us ever homewards,
We will go home across mountains…
已有一年未踏入白桦林了。
这片终年馨香满盈的树林处于洛丝罗林的最后方。在不能改变空间的庄园里,我从主建筑徒步大约十五分钟后,终于再
次站在那些身穿乳白色制服,姿态笔挺的卫士脚下。这是洛丝罗林唯一一片不被红蔷薇覆盖的地方,倚托身后起伏绵延
的丘陵,为深红的女王永久地立稳一方。这些深爱着女王的卫兵们如同一把把剑一般笔直耸上天空,表皮沧桑的纹路是
它们的战勋。宽大的叶片盛着悠久的年华,风声过处沙沙倾下,满地松脆时光,踏上去柔软而惊心动魄。
白桦林守卫的中心便是梅利弗伦历代亲族最终安眠的床。密集的红玫瑰向内簇拥着它们在梅利弗伦的宿命中周而复始的
主人。我想起一年前我还和娜塔莉娅并肩坐在不远处谈论亲人和梦想。而今转身即是永诀,我在离开时从未想过,再见
到父亲时已是最后一面,而母亲却连告别也成为奢望。曾经在这里嬉笑着度过优美青春的孩子,而今业已各奔东西,生
死两茫。当年都曾笑得灿烂的人们,殊不知玫瑰已枯枯荣荣几世代。
比起在整座庄园里恣意灼烧的红玫瑰,母亲生前更喜欢百合之类素净的花朵。但我预先没有准备,只能在庄园里采了一
束玫瑰放在碑前。尽管我愧于在她生命的最后旅程中未能陪伴她,但是我想如果她能看见,不会拒绝这束花,毕竟那是
自她十八岁嫁与梅利弗伦以来,几乎用了一生去守望的灵魂。
母亲的墓碑很简单,除了生卒年月,只有一个古腾堡体的单词。
Reborn。
母亲在教团做了几个月文员后就与父亲结婚,随后相夫教子,抚养六个儿女成长的生活本是可以称为丰功伟业的。然而
在她终于得以休息之后,我竟无法认为这样一段简洁的墓志铭之于她简陋分毫了。
我记得少年时母亲曾对我们说,终有一天她和父亲都会离开我们,我们也终有一天会在彼岸团聚。
在那之前,要怀着爱与梦想,不卑不亢地活在这世上。人终究没有坚强到不怕任何伤害,从而没有信仰地活下去。
因为,死亡不过是去旅行。
自有记忆起我就一直和雷格勒斯,凯珊德拉等生活在洛丝罗林庄园了。因为父亲要常驻蔷薇教团,所以日常生活均由母
亲打理。上学之后,母亲坚持每天清早便起床,亲自指挥仆人给我们准备早餐,检查我们是否忘带了什么东西,全部收
拾停当后才让司机送我们出门。冬天路上结起薄冰的时候,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给我们做好防滑的魔法,直到我们能自己
动手为止。那时我们戴的围巾和帽子都是她清闲时亲手织的,一如她的掌心那样温润柔软。
父亲忙得没时间回来的那几年里,母亲每两周都坚持安排好我们所需的一切,然后去爱丁堡探望他,风雨无阻。后来教
团终于消停一些,父亲也开始能抽出空回家的时候,每次父亲回来,母亲都会把一切收拾地格外整洁光鲜,然后独自一
人微笑着坐在客厅里等他。
我和雷格勒斯都并非经她的血肉而来到这世上。事实上,我们的存在恰恰证明了那贯穿她一生的爱情是多么无望。然而
没有人听到过她抱怨一句,她从未质疑过自己选择的道路,以一种持久而温润的姿态水一般渗入她所珍视的家人中去,
默默支撑着她以亲情相待的爱人。她奇迹般地做到了,并坚持到最后。
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了,而我甚至无法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