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全身各处关节、大穴被钉了足有三十颗【五骨断魂钉】。唯独没钉那一颗最容易致命的心脏。
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直把这一片照得亮如白昼。
本就刀削斧刻般的五官,因为瘦弱得不成样子,愈发显得深邃。整个躯干,只剩下一把摇摇欲坠的骨头,在苍白的一张皮里支撑出个人型。
而这个男人,竟然还睁着眼睛!
“你终于来了。”
杨夕敢拿老道士的骨灰坛发誓,如果她曾经见过这样一个铁血的汉子,不可嫩会忘掉。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尊敬。
“您认识我?”
男人看着杨夕,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在看着什么期盼多年的宝藏。“你是昆仑弟子,我等一个昆仑弟子,等了二十年。”
杨夕那贫乏的想象力,无法勾勒出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日日忍受吸髓食肉的折磨,是怎样一副光景。对着这样一个人,一句“不是”,都好像成了难以启齿的残忍。
“对不起……虽然我可能会拜一个出身昆仑的师父……但即使是他,也是个昆仑弃徒。”
男人似乎对杨夕的否认有点不以为然,淡淡的陈述:“可你身上,开了昆仑剑府。”
“我只是个剑仆,借了程家小姐的光,才能去昆仑看看。”
男人低低的笑了,那样子好像是听到了“鸭蛋其实是公鸡下出来的”。
“昆仑剑修,不都是从剑仆做起的吗?而且什么时候,昆仑弟子竟可以私带剑仆了?”
杨夕因为贱了太多年,惯性的第一反应是被骗了!我一定是没有资格去昆仑的。随后又琢磨出一点不对,心脏快速的“嗵嗵嗵”跳了三下。
难道……被骗的其实是……程思成?
可是白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脑子里响起一句白允浪反复提起的话,“昆仑崇尚,有教无类”。
杨夕“啊!”了一声,几乎不知所措起来。
饿了许多年的小驴子,在久旱的平原上经年累月的啃着草皮,高兴的啃出一朵蘑菇,以为终于可以解解馋。一口咬下去发现这朵伞状物竟然是个修行了千年,已经可以化形的灵芝马!小驴子叼着灵芝马就傻掉了!
“您,您怎么知道呢?您确定吗?连程思成都不知道的……您也是位昆仑剑修吗?”
“不,我是昆仑的守墓人。”
杨夕一脸呆滞的看着他,本就卡住的脑袋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给人看墓地的,都能有这么厉害。
“我不是守某一个人的墓地,我是看守整个昆仑覆灭的坟墓。”
杨夕更傻了:“可是昆仑剑派不是在昆仑山上好好的么?六十年一开山,昆仑今年还要收徒弟的……”
男人这一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长长喘息了几声,“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再回答你三个问题,然后,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杨夕担忧的问:“您要死了吗?”
男人笑着,一副十分欣慰的样子:“不,不是死。”
杨夕点头保证,“好,我帮您做事。”热血上头,甚至连什么事都没有问。
“那……您能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你还真是选了一个复杂的问题。”可从他的语调里,却明显的听出,其实这是他最愿意回答的一个问题。
“昆仑,其实不能算是一个门派的名字。它是吸引了一类人的一种信仰。”男人顿了顿,形容枯槁的脸上,现出一分激扬的神采。
“仓颉造字之时,天雷震,百鬼哭;轩辕传道之后,终究是不得好死;神农井草之末,落得个肠穿肚烂。我还听说西方大陆,有男女因食智慧之果,被逐出乐园;有小仙传火种于凡人,被上神惩罚忍受海浪浸泡、苍鹰啄食之苦。你看,天道不愿凡人掌握这世间的法则与力量。”
男人停下来,微微的喘息了一阵。
而杨夕也跟着猛喘了一口,她刚才一直长大了嘴听着,竟是连喘气都忘了。
“凡人自然不甘心,汲汲以求,前仆后继,百万年的努力,方窥见了一点天机,后来,便有了我们修仙者。”男人停了一下,露出个微微自嘲的表情,续道:“可是大多数的修仙者,一朝得道,便自诩超脱众生,背义忘本,像天道打压自己一样,转过打压后人。以至于芸芸众生,难窥大道的头一个阻力,竟是得不到传承。
“功法敝帚自珍,道统固步自封,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的经验捂在被窝里,也不愿后来人分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