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到达了镡城,自己的十万军马也已经集结好了,绵延驻扎了几十里。
王离要求校尉幕府的司马、军候、掾吏把征战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疾病、损耗都一一汇总起来,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讨论对策。王离身边的武官大多来过五岭,文官也都是从九江郡、长沙郡调过来的,还配备了不少懂得医术的方士,他们对百越的情况比较熟悉,对王离的帮助很大。
又过了一个月,各项准备工作大致结束,王离命令部队开始进发。离开镡城的时候,王离望着自己的队伍像一支剑,刺进这青翠的大山之中,前锋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心头不禁掠过一阵惶惑。他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镡城城墙,仿佛那边还在光明之中,而自己和十万秦军士卒已经走向一个捉摸不定的陌生世界。
在王离南面,隔着千山万水,是南海边的大片平原。郁水支流繁密,从这里流向大海。郁水边有一座石城,沧州,并不十分高大,与关中、中原的高大城墙相比差了许多。
沧州,是西瓯都城,也是西瓯的君王译吁宋所住的地方。译吁宋自称为君,不过秦国人却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译吁宋不过是个部落首领,领导着百越山中大大小小几百个归附于他的部落罢了。他们的生产、战争、统治方式简直不值一提。
沧州城南有一座小山,一道溪水从山脚下流过。西瓯君的宫所便建在这里。虽然宫殿有些矮小、阴暗、简陋、潮湿,但外面的景色却十分秀美,巨大的、翠绿的芭蕉树,密密的竹林,还有多彩的花朵,而且听得见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第十章 百越之重山水壑(7)
宫殿与中原不同,以木质为主,地面用整齐坚硬的水曲柳木板铺成,一直铺到宫殿之外与天然风景相交界的地方。
此时,一名女子坐在竹席上,她穿着白纱衣,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潮湿地披在背上,哀愁地观望着这灵秀的风景。她看着远处的小山,久久不移开视线,仿佛要将那山看穿,又似乎希望自己就变成那座山,再无尘世的种种抉择。
她从中午坐到夕阳西下,一动未动。她身后的宫殿慢慢变得昏暗,逐渐坠入无边的黑夜。一个侍女走过来,问道:夫人,需要掌灯吗?这名女子一言不发,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名侍女便如幽灵一样重新走到黑暗之中,不知所踪。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中年男子轻轻地走进宫殿,来到女子的身旁。这时,这名女子才转过身,施礼道:项妍拜见西瓯君。
真正慌张的却是西瓯的君王译吁宋,他无限爱怜地说:项姑娘今后就不必行此大礼了。楚国大将军项燕的后人能到这西瓯一隅来,我真是不胜惶恐呢。
其实,译吁宋自己也明白,如果不是他爱慕这个女子,堂堂西瓯国君,怎会因为一个项燕的旁系亲属而惶恐呢?译吁宋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美丽身影,多希望有一天她能心甘情愿地依偎在自己怀中,仰慕自己,信任自己,那颗哀怨的心能够完完全全地归属于自己。
项妍抬起头,感激地看了译吁宋一眼,有些勉强地笑道:我只是亡楚的一名弱女子,能蒙西瓯君接纳与庇护,实在是感激不尽。
看着这样的笑容,译吁宋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项妍虽然委身于自己的宫中,可心却远在天边。
那是十几年前吧。译吁宋年近而立,还只是西瓯国君的一个儿子,曾负责押运西瓯国进献给楚国的礼物到寿春去。那日他得到邀请,到楚国大将军项燕家里做客。酒后,项燕让项梁陪同译吁宋在项府中观游一番,译吁宋被项府中巧夺天工的景致所吸引,感叹西瓯没有这样技艺高超的工匠。微醺之中,他恍若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完全沉浸在这风景之中。
这时,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打闹着跑过来,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孩,高举着一大束金黄的*,边跑边回头看,后面穿紫衣的女孩急急地追着,银铃般的嗓子喊道:项羽,你欺侮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能耐?
两个孩子跑到译吁宋跟前,少女脸颊、脖颈泛着红润,鬓发跑得稀松,耳边的几缕绒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着。而立之年的译吁宋只觉得天昏地暗,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意气风发是多么虚妄,那无限光明的未来因为这个少女,而被撞得粉碎。
项梁喝住两个孩子,斥责了项羽一番,项羽无奈地把那束*还给了项妍。这少女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尽管身前就站着陌生客人,还是不禁捧起花束,沉醉地嗅了一下。
项梁让两个孩子给译吁宋施礼,两个孩子很乖地拜了拜。那名叫项妍的少女从花束中抽出一枝递给译吁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