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处耘的大军已通过关中地区,正在北上泾州。道路两边山形沟壑起伏,不过和秦岭、祁连山之类的名山不同,这边没有难以翻越的大山,大军行军很顺利。
前营军府的官员将一个信筒递进了马车里,李处耘从里面抽出纸卷时,发现残留了漆印,但是漆封已经开了……定是魏仁浦先看了书信。
李处耘一目十行地先看了一遍内容,递给同车的幕僚仲离。
这老头年龄有点大了,李处耘怕他经不起路途劳顿,劝过他,不过仲离执意要随行。仲离看了一会儿道:“冯继业在西北胡作非为……这是要逼党项人交出李彝殷?”
李处耘不动声色道:“官家要的不是李彝殷,是整个河西走廊。”
仲离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处耘沉声道:“先拿李彝殷为借口也好,我军可先驱逐党项部落,各个击破。”
仲离附和道:“李公所言极是。李彝殷如何能撮合诸部?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要是都能凑到一块儿,着实稀奇。”
李处耘挑开马车的竹帘,一面观看地形,一面头也不回地道,“如李彝殷者不过如丧家之犬,不足为患。河西走廊、辽西走廊,占有这些地方,大许向两翼扩张势力才有了通路。”
……
东京皇城,一个衣甲整齐的大汉走上金祥殿的石阶,仔细地拉平身上的衣服,又抬起双手扶正头盔。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门口的侍卫都忍不住侧目。
这五大三粗的大汉便是张建奎。他曾在军中见到过很多次皇帝,但作为一个虎贲军指挥使,被单独召见在皇城,确实是破天荒的事儿。
“剑。”一个宦官提醒了一声。
张建奎恍然,赶紧把佩剑从腰上解下来递上去,他当然没资格佩剑面圣,不过一时紧张给忘了。宦官将佩剑放在门口的木架上,又在张建奎身上上下摸了一番。
“嘿嘿……”张建奎忽然痒得笑起来,身体也扭|动了几下。只见那宦官眉头紧皱着看着他,张建奎涨|红了脸,咬牙忍住。
折腾了一番,张建奎脑子晕乎乎地被带了进去。
面圣的地方和事前想的完全不同,原来张建奎以为皇帝坐在金碧辉煌的金殿里,但一进去,却是间装饰十分普通的屋子,两边坐着官吏,书籍案牍到处都是。穿过这间屋子,里面的房屋物什整洁了不少,但依旧没有金碧辉煌的感觉,和一间古朴的书房差不多。
绕过一道屏风,便见穿着紫色圆领旧衣服的壮汉坐在一张桌案后面。张建奎见过皇帝,一眼就认出来了,但见皇帝抬头正看着自己。
旁边的宦官禀报,说了一句话。
张建奎忙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起来。”郭绍道,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径直便道,“昝居润上次回来,说你忠勇有谋,才能不止指挥使。朕只看军功和结果,你在东岛石见堡的功劳十分明显,朕现在就让你的军职升为军都指挥使,进开国侯。”
张建奎愣了一下。旁边的宦官提醒道:“张将军,禁军军职多难升,您连升几级,又封侯。官家待你多大的恩。”
张建奎赶紧叩拜道:“末将谢陛下隆恩!定当忠勇当先,以报皇恩!”
“朕升你军职,就是要用的。”郭绍干脆利索地说道,然后伸手往上一抬示意。
张建奎爬起来抱拳道:“陛下只管吩咐,末将纵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郭绍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几幅图,拿起一把木尺指了一下,“朕要在这里修个堡垒,张都指挥有个见解?”
张建奎听罢,忙抬起头,瞪眼去瞧上面,全是线条和圈圈,一眼看去他心里一片茫然。好在张建奎识字,瞧上面写的字,平州、营州等等地方……总算渐渐看明白了,郭绍指的地方是营州西南面的海边。
“回陛下,末将以为靠海建堡很好。”张建奎绞尽脑汁琢磨临时遇到的问题,皇帝在问他话,他必得费心力求答好,“辽国没有水军,大许海船随意航行。照石见堡的经历,如果海港水路能直通堡垒水门,便能从海上得到军需;六花堡只要没有弹尽粮绝,很难被攻破。”
郭绍道:“张都指挥说的都对。不过咱们的眼光若放开阔,从更大的层面考虑用兵……大许军战术已不同以往,所以观念也要跟着变。以前的城池是建在一片区域中间,现在咱们不必如此了。此地海陆关口,可建要塞,进可威胁营州等大片地方,退可守辽西走廊北面出口。堡垒一成,只需两三千人,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