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行针,又闲不住了?你且安静些坐着,尽量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再陪你说话。”衡儿心想谁要和你说话,但也知道轻重,只一动不动沉默盯着虚空。
余光处,姬芮收拾好衣袖,冒雨到帐篷外叫来值夜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走回案几边,取了几个软枕叠做一堆,拿起烛台旁的小剪挑了挑蜡烛心,倚着案几,随手捡起一卷竹简展开。看到第一句,却愣了一愣,抬头沉默地看着衡儿。
衡儿一向直觉灵敏,察觉他异状,有些莫名,又想着后颈上的针,只轻轻动动唇形悄声问:“怎么了?”
正出神盯着她的姬芮听到这若有似无的声音,恍惚下急忙转开目光,收敛心神,回了句“没什么”,便低下头接着看手中的竹简。但一向冷静的他忽然觉得迷蒙的灯光有了旖旎的味道。
衡儿待姬芮起了针,转了转颈部,发觉果真松快许多,顺带着心情也轻松起来,重新裹上皮裘,问道:“我记得,是不是还要结合按摩和吃药?”
“你只是经络有些不畅,并不用吃药。”姬芮顿了顿,“但其实针炙之外,佐以按摩,确实可以开通闭塞,导引阴阳。但你……”
“我怎么了?不会是病得很重,按摩没用吧?”衡儿急急问道,心想都怪自己又忘了颈椎不好,真歇菜了这时代可没处找外科大夫。
“那倒不是,只是你确定我可以为你推拿?”姬芮心中微动,忍不住将疑问问出口。
谁知医患本人一脸不解:“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神医肯为我医治,我有何不确定?感激你还来不及。”
“公子,您吩咐的东西备好了。”门外有人唤道。姬芮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接过随从递过来的东西,又将门帘细细掩好,回转到衡儿面前。
“也罢,本以为只可施针,想着用这个帮你热敷也好。”举了举手中提着的东西,细看是个烧热了的手炉,“但热敷怎么也比不上推拿更利于疏通筋脉,如此对你是最好的。你将被褥铺在垫子上,趴在上面,省得着凉。”
“帐篷地方有限,只能席地而卧。我……畏寒得紧,这几日都不敢躺在地上,担心着了风寒拖累大家。今夜这么冷,我怕自己忍不住睡意,干脆将被褥堆在马车上,并没拿下来。”衡儿心虚地偷眼看着姬芮,小小声地说。
姬芮霎时感觉无力,问她:“那你天天夜间在帐篷里是怎么睡的?”看了看她略带青色的眼圈,诧异的问:“你不会是几乎没睡吧?难怪你帐篷每夜都亮着,我还以为你是怕黑壮胆。”
“我才不怕黑,只是在读简书……反正白日里在车上睡也是一样的,总比得了风寒让你们没法按时交差的好。”眼看着平日里不动声色的人眼角略抽了抽,始作俑者一改冷静的人设,低着头都不敢看姬芮。
难怪这几日夜间自己特意值夜,却没见她出来,还以为她能睡习惯了,白日里偶尔透过打开的车窗看见她,也都是聚精会神在忙,完全没想到她这么一夜一夜的熬着,而原因竟是怕拖累别人。
姬芮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些什么,赌气似的把手炉放在案上,拿起门边的雨伞挑帘走了出去,又回身把门帘打点严实。衡儿心说按摩是没戏了,叹了一声,伸手拢住被冲进来的风吹得摇曳的烛火,拿起手炉紧了紧皮裘,缩坐在案几旁,打开看了一半的《考工记》接着读起来。
刚读了几句,门帘被大力推开。衡儿唬了一跳,正要叫人,却看到进来的人是姬芮和一个随从,两个人都各自抱着一摞厚厚的被褥并枕头。姬芮沉着脸,把自己怀里的那摞放在地垫上,又看着随从也依样做好退了出去。
“姬大夫,这是?”
姬芮也不搭话,自顾自忙碌起来,“好了,你躺一下试试还冷不冷。”
“啊?”衡儿觉得自己完全摸不清眼前这位大哥的思路,干脆变成应声虫。
“趴下,给你推拿。不然明日你还是受罪。”从没见过姬芮虎着脸说话,衡儿一时呆了,赶快忽略畏寒的情绪,解下皮裘趴到足有七八层的被褥上。
哇!好暖,好软,有多久没在这样的地方躺过了。
“姬大夫,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床被褥啊?”衡儿全身感受着棉被特有的柔软,却忍不住好奇地转头问。
“头转过去,安静趴着,本就血脉不通,当心再扭了。”不知为什么,看她这样高兴,姬芮便觉得自己再也气不起来。凝住神,待心定下来之后,找准经络略略运了气力。衡儿眯着眼趴在垫子上,感觉他的手带着冬日暖阳似的热意,一一推开自己瘀滞的筋结与肌肉,全身顿时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