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
此时已是万家灯火,周围的食铺、酒肆都是座无虚席、觥筹交错,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摆着柔软的腰肢在楼上对着经过的行人招揽,路边各色售卖的小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尽显大城国都繁华气象。
衡儿盯着一处装饰气派的青楼感慨:“简书上写管相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通国用,推动了齐国称霸。但也不知这楼里的姑娘几家欢乐几家悲。”又对着姬芮问:“听说齐国的妓馆是天下妓馆的源头,来临淄的人必是去逛逛的,你不去吗?”
姬芮早习惯她这样,扫了她一眼问:“二公子要不要同我一起?”
衡儿被他反将一军,讪讪笑了笑也不敢说话,只牵着马继续走,一时只听见“得得”的马蹄声。
两人正沉默,听到前方墙角处有人叨叨自语,依稀可见是个着素色深衣头发蓬乱的老者,好像在四处找东西,围着灌木丛左右翻看,嘴里不住咕囔。衡儿一时好奇,将马交到姬芮手里,自己走上前去,拱手施礼问道:“老人家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要帮忙。”
“那太好了,老朽白日里从这儿经过,被旁边的人挤得跌了下。回到住处后才发现带在身上的一卷帛书不见了,那个对老朽十分重要,可沿去路寻来,天都黑了,还没寻到,急死了。”老者头也不抬,继续低头在灌木丛里翻找,吩咐道:“年轻人眼神好,快帮老朽找找。是一卷淡黄色画了许多图的帛书。”语气间颇不客气。
衡儿见他一身学者装扮,看起来是个资深书虫,怜他年纪大把还要满心焦急,心下不忍,也不计较他态度,对姬芮点点头,又对老者应了声,自己低下身从另一端扒开树丛帮着寻找。
“老先生,您丢失的帛书,上面可是绘了五德图的吗?”衡儿拎起手里的东西冲老者喊。
老者一愣,直起身走到衡儿面前,也不忙着接帛书,只是上下端详衡儿,捻了捻颏下的长须,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沉吟不语。
衡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顺着他眼光看了看天上,只见满天星辰耀耀,倒是个晴朗的夜晚。
见老者还不出声,衡儿又回头看了眼姬芮,见他也在打量老者。一时搞不清状况,便又对着老者略大声说了句:“老先生,可是这卷吗?”
“不必大声,老朽还没聋,只是在想一些事。”老者定了定神,接过衡儿手中的帛书,仔细看了看,如释重负认真卷起揣到袖袋里,才对衡儿说:“正是这卷《五德终始图》了,老朽半生心血,多谢你帮我寻回来。”
衡儿见帮他寻到,便说声不必客气,转身准备离去。“姑娘,可否留步?”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衡儿惊了一惊,对着老人说,“您认错了。”又是忙乱又是疑惑地看了眼姬芮,牵起缰绳就要走。
姬芮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拱手恭声对老者说:“可是邹衍老先生吗?”
邹衍诶,那位五行交替学说推动战国末期王朝更替的阴阳家吗?自己运气也太好了吧,这种历史大咖都能遇到,不虚此行啊。衡儿不由仔细看了看对面的老者,见他头戴学士巾,脸型微圆,眼角唇边都是皱纹,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一副醉心研究的学者模样,他的粗布麻衣上还挂了些土屑树枝,可能是刚才找东西时沾到身上的。
老者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并不否认,眼睛紧紧盯着衡儿说:“老朽夜观天象,近来见一颗盘桓在塞外的客星东移入了齐境,此星为辅星,光芒阴柔内敛,当为女子。又横空出世,主助力,贵显。星象上看,若遇主星,必佐其成就大业,不想今日真的遇到,也难怪你能一眼识得出五德图。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你当好自为之。”又转眼看了看姬芮:“年轻人,守住你的本心,便会安心。”说罢不再理他们二人,转身自去了。
衡儿没想到被他一眼看破,心道大咖果然是大咖。又反复想着“横空出世”四个字,不由得苦笑,心说穿过来的,可不是横空么。再细细琢磨他说的’成就大业的主星’,自己知道能成就大业的就那一位,可还没出生呢,实在没有头绪。反复咀嚼那几句话,一时想得痴了。
许久,忽然回过神来想起身边还有姬芮,不知他听了这番话会什么反应,忙转头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姬芮也正想着老者那几句话,盯着衡儿若有所思,见她望向自己,笑了笑说:“夜深了,明日晨起还要去宫里,回去吧。”
两人牵着马,因为这突然遇见的老人说出的话,都陷入自己的沉思,一路无话,回到迎宾馆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