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待举碗一口气干了,连说好酒好酒,还问齐衡酒为何名又从何处得来,齐衡一一回了。
顾念齐衡有伤在身不能喝酒,姬芮便和相里华各取了一个碗斟满了陪着矩子,又用眼神示意齐衡自吃自的便罢。
齐衡紧张了半日,朝食便是心不在焉,早就饿了,此时忙伸手去夹了一箸腌制的野菜,入口新鲜爽口,胃口大开,再试试其他两味,也都带着山野清香,稷米饭嚼起来也是弹性十足,忍不住连吃了好几口。
矩子见他丝毫不嫌弃吃食粗陋,反倒吃得格外香甜,心下称奇地对姬芮说:“衡公子倒是没有那些富贵人家脍不厌细的讲究。”
姬芮看了埋头认真吃饭齐衡一眼,笑着对矩子说:“他日常便是这个样子,我们在齐国那段日子,连喝雨水睡山洞都是安之若素的,从没见过挑食。只是吃得少些,一会儿便饱。”
齐衡听他们在议论自己,停下手笑眯眯地说:“一米一蔬本就来之不易,有的吃就是幸福,浪费食物会遭天谴的。”
相里华在旁盯着他吃了半天已是目瞪口呆,此时忍不住插了一句:“齐家不是很有钱吗?”
齐衡心中还是微恼都是他害得姬芮纠结,不爱理他,但忍了忍还是回答说:“有钱就要浪费吗?我赚钱是多,可是各地方铺子工坊需要我养的人还多呢,他们就指着这一份工钱养活家人呢,我怎么好沉浸口腹之欲浪费他们的血汗。”又挑起一根野菜,挑衅地看了相里华一眼,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矩子一直静静听他说完,眼中精光一闪,端了酒碗笑呵呵走过来坐在齐衡食案前,问道:“衡公子这话,颇得墨家精华,难怪很多身在工肆的子弟都说齐家的店铺对待所雇工匠最为宽厚。”喝了一口酒,又仿佛闲聊道:“听姬芮说,公子曾对墨者行会有过几句评价,公子可否亲自说给老头子听听?”
齐衡停下竹箸想了半天,才忆起在东莱山洞外曾对姬芮发过一番感慨,没料到他告诉了矩子,忙摇手道:“我瞎说的,可当不得真。”又看向姬芮,却见他神情肃然地点了点头,口型比了句“直说”,这才怯怯地将那日的话重复了一遍。
旁边的相里华初次听到这种观点,面色震惊地看向矩子。矩子则是又喝了一口酒,用枯瘦的手敲着食案,沉默不语。
齐衡深怕惹恼了这天下闻名的游侠组织,不知所措望着姬芮,见他满脸平静地对着她笑了笑,心莫名地安了下来。
片刻,矩子抬眼又问:“那衡公子怎么看待’兼爱’与’非攻’?”看齐衡听了这话又用眼光去瞄姬芮,显是心中犹豫,便哈哈大笑:“老头子虽没什么本事,但还能听得进去几句话,公子无须顾忌,畅所欲言就可。”
齐衡看他就如普通老人与后辈聊天一般,和蔼可亲,语气温和,看来并无恶意,沉思片刻理了理思路,告了个罪便说:“墨家主张’兼天下而爱之’的天志,是为’兼爱’,又反对一切主动的战争,是为’非攻’,但齐衡有几问:世人各有所利,若兼爱,如何兼顾所有人的利益?另外,若天下都秉承’非攻’也就罢了,但战争的背后本身就是利益,人心本就贪得无厌,墨家又如何止住每个人的贪念?周王室势微,各国蠢蠢欲动,王室贵族常拿子民的性命作为刀锋,换回自己的享乐。另外,如果一个国家一味防守,那只能是人为刀俎,面临的只有灭国,那么何谈护卫自己子民,那又如何爱自己的子民?”
看了看矩子的神情不变,相里却陷入了深思,又续道:“但墨子自称’贱人’,可见出身贫苦,又为了解决民之’三患’四处奔走,更重视做好每个人要做好分内事,从这一点,齐衡很佩服墨子。”又说:“也很喜欢看《墨子》中关于守城的技艺,与我们各家工坊的一些工艺对照来看,每有所得。”一口气说完,忙端起水喝着,偷眼看着矩子的脸色。
矩子仿佛没有在意他的注视,又倒了一碗酒,问道:“那衡公子觉得,如今这大争之世,未来将如何?”
齐衡忽地想起了未来的小政,不知为何,心中一片澄明:“若有人可以终结乱世,一鼓作气让各国合一,再无国别之分,无可’攻’便无谓’非攻’;再想法子’坚凝’万民,久而久之,天下必不再受刀兵之苦,安心生产,那他就是这些不再受苦的人的’贤者’。”
矩子听了这话猛地一拍手下的食案,直震得食盘碗碟跳了起来,又仰头灌了一碗酒,哈哈大笑:“老头子今天真是高兴,好多年不曾听过这么痛快的话了!”旁边的相里华更是眼中发光看着齐衡。
齐衡被他突如其来的激昂情绪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