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眼看一场风暴消弥无形,心中已有计较,快步走到那年轻士子面前,开口恳切说道:“请留步,邹先生都说了您问的有道理,那平原君府岂敢有逐客之意,不知您可有打算长留赵国,日后赵胜多多请教。”
这一来更是大出众士子所料,半刻钟前还是尴尬僵持的局面瞬间变为皆大欢喜,士子们更是轰然向那年轻人道喜。那人也喜出望外地回礼,又被平原君温言宽慰几句,才坐回座位,脸上是掩不住的轻快之色。
平原君心知局面转折的关键便是齐衡,不禁又是欣赏又是感激,微笑冲他点了点头,才侧身相让,与邹衍一同回到各自座位。
齐衡见了这状况,大大松了一口气,对平原君恭敬回礼后才坐回位置,感觉后背都有些凉丝丝的,一手抚着前胸,一手伸到姬芮面前:“快给我号号脉,快把我吓死了。”
姬芮往她伸过来的手里放了一只杯子,温声说:“你先喝点酒压压惊。”看她抿了一口酒,脸上恢复了些红润,才提醒道:“不过,这回你怕是避不开邹先生了。”用眼色示意齐衡去看。
齐衡心里一紧,调转目光,果然迎上老人家两道深邃的目光,心中苦笑自己真是送货上门,只得拱手向着邹老先生深深致意,得过且过地决定论辩结束后速速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平原君示意论辩继续,有了前面这一出,士子们无不踊跃发问,邹衍也不厌其烦逐一作答。
齐衡在一旁看着,试着辨别那些士子所属的学派,拿不准的便去问姬芮,不时为这些士子对学识的执着追求咂舌不断,或者试着记下觉得新奇有趣的观点,并没闲暇留意有个人的目光一直随着自己。
魏无忌见齐衡一连串似是装憨卖傻的感慨与发问,话语间不见华丽辞章,也没有什么侃侃而谈,帮衬了邹衍,又给众士子留了余地,加上平原君这个东道主的长袖善舞,让各方都落了个如意的心情。这做法既出乎自己意料,又似是自己早就知道必会如此,只因为,自己认识的齐衡从来都是如此。一时间,心中好容易平息的波澜,又有些翻腾……
论辩后,齐衡扯了姬芮就要离去,谁知早有侍者候在一旁,恭敬说:“平原君请二位留宴。”
齐衡苦着一张脸看向姬芮,后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两人只好随在侍者后面逆着向外走去的士子而行,偶有士子认出齐衡,赞赏地行礼询问经营哪个生意,齐衡忙不迭地回说不过寄托在琳琅轩下欢迎光顾云云,那侍者倒也不急,远远停下脚步安静地等待,就这样走走停停,短短一段距离竟用了许久。
齐衡好容易松了一口气,趁那侍者离得远,对着姬芮小小声挤出一句:“琳琅轩这回怕是又有一大笔生意了,唉,算账好累。”
姬芮也低声戏谑地说:“刚才还说自己满眼黄白物,这会儿倒是嫌弃了。”
两人正悄声低语,不想前方侍者脚步一顿屈身施礼喊了声“公子”。齐衡顺着方向一瞧,正是一身白袍的魏无忌迎着他们走过来。
齐衡和姬芮对视一眼,忙向前快走几步施礼:“信陵君。”
魏无忌却一手一个托住他们的胳膊,笑着说:“一个是我的大夫,一个是我的酒友,刚刚还给我姐夫解了围,无忌可不敢以那些外在声名拿乔。这么久都不见你们到,我便请了命出来寻,走吧。”又转向齐衡温声说:“相识许久,今日才以真面目相见,本想着论辩结束约你去老薛那儿喝酒致歉,可刚刚才知道我姐夫还安排了小宴请邹先生。幸好也请了你,咱们这边散了再走,你莫要介意。”
齐衡听说邹衍也在,心绪便有些乱,哪儿顾得上计较其他,随口胡乱应了声。
魏无忌见他心不在焉,也不说什么,转身引着他们前行,只偶尔与姬芮聊几句他自己身上的风寒。
刚踏进堂内,便听到平原君浑厚的声音笑道:“二位好大面子,能劳动信陵君请命亲自去接的人可不多。”
齐衡和姬芮忙齐齐施礼说:“不敢。”
魏无忌倒不以为意,对平原君说:“都是平常便认识的朋友,也没什么。”又指了指平原君下首空着的位置对着齐衡说:“你便同我一案吧。”
齐衡看了看布局,果真是小宴,不过五六个大食案,平原君与邹衍坐了正席,平阳君坐在信陵君对面,已起身邀了姬芮入席,其余几案旁都已坐满,点点头说了声是,随着魏无忌坐在一席。
待侍者将食案布好,平原君便一一介绍,除了邹衍等人,另外几个人都是他与信陵君的门客,齐衡唯恐待会儿邹衍会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