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最近相当烦躁。
林三酒已经走了五六天了,一去就像没了绳的野狗,不知在哪儿撒欢打滚,连放屁都听不见个音。大熊市离这儿半天脚程,怎么能走这么久?大熊市有多大,能有她林三酒脑袋里的气泡大吗?
她不会傻到又掉进lava里去了吧?
明天早上还是找机会提一句,回去找找她好了。真的,林三酒离了她根本没法生存,简直就是一出演了二三十年还不赶紧结束的低智孤儿求生记。
波西米亚在睡袋里重重翻了个身,对着黑幽幽的帐篷长长吐了口气。假如林三酒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下了,丢给了人偶师大人……人偶师,她就算刨坟也要把林三酒刨出来做风干腊肉。
腊肉两个字儿一浮起来,波西米亚就听见自己的胃里滋滋叽叽地响了一阵。
对,她的烦躁有一半都是饿出来的。她一饿,脾气就特别不好;偏偏就算她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能发火,不但不能发火,她还得小心谦恭、周到温顺地伺候人偶师,自然让她硬生生憋回去的情绪变得更糟糕了——晚上一合帐篷帘子,波西米亚就觉得自己体内的情绪正咕嘟咕嘟地翻滚,活像快要烧开了的一锅炸药。
平时可千万不能露出端倪来……她和人偶师独处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竟然还活着;每过去一小时,波西米亚都觉得自己应该刚刚刷新了某个地方的什么记录。
回了十二界的话,她准备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这样的记录……啊,是不是还得弄点证据,要不怎么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就算是嚼过的口香糖,也陪了这么多天了,应该不会再动手了……嗯,糖……
波西米亚的神智渐渐滑入了朦朦胧胧、将睡未睡的茫茫之中,微微砸了几下嘴。
万籁俱寂的夜晚里,只有风偶尔擦过帐篷布,波荡出沙哑的音色。裹着一共两层睡袋,又躺在刚才被火堆烤暖了的帐篷里,听着浪涛温柔的漫山林海,确实很快就能让人陷入安睡——伺候人偶师不是一个简单的活,累是累了点;但好处是,有他在就像有了藏獒看院子似的,晚上睡觉特别放心。
或许是周围太安适了,太寂静了,直到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响了一次,波西米亚才慢慢被黑甜乡给释放了回来,睁开了眼。
……什么东西?
她将脑袋从睡袋里探出来,在一片昏黑里,四下扫了扫,什么也没发现。周围很安静,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没有呼吸声了。
“哗”一下,又是那个小小的声音,这一次清清楚楚、近在咫尺。
波西米亚猛一抬头,终于看见了——笼罩在夜色中的帐篷里,门上的白色拉链看上去成了昏蒙蒙一道暗白;此时那一道暗白,正轻轻地往下划开了一截,露出了几根细细的、手指的影子。
有人在外面拉开帐篷的拉链。
拉链头是冲内的,此刻却被人从外面扯开了一道口子——波西米亚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时间连后脖颈上的汗毛都乍了起来;在她强迫自己暂时先别动的时候,拉链又往下滑了一滑。
一只眼珠从裂缝里浮现出来,又消失了。
没有任何呼吸声,甚至连对方衣物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好像帐篷外是一团雾气,只有眼珠和手指从雾气里伸了出来,在黑夜里慢慢伸向了她。怎么会连人偶师都没有察觉?那是什么人?是堕落种吗?为什么找上她?
波西米亚屏住呼吸,咽下去一口惊惶,趁着每当拉链往下一划时的声响,就悄无声息地往外爬一些,很快就从睡袋里爬出了半个身体。不管门外人是谁,这样小心翼翼,都说明他不愿意被发现——不管他顾忌的是谁、是什么,波西米亚都可以在拉链被拉下来的那一刻叫他的偷袭泡汤。
然而在她又一次往外挪了挪的时候,她的动作微微大了点;拉链随即顿住了,白色指尖蓦地从黑色裂缝里抽了回去。
“……波西米亚?”
一个她从没有听见过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在黑夜里响了起来,又慢又轻、不急不忙。
波西米亚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认识她?在她刚才睡觉的时候,门外那个苍白的人形一直在一点一点往她的帐篷靠近?
“你醒了呀?”那个细细的声气凑近了一些,帐篷布往里一陷,被压出了一张人脸五官的依稀形状。“你跟我来一下,别出声噢。”
去你妈的别出声。
波西米亚蓦地从睡袋里跳了出来,扬手一波意识力就打上了帐篷门;别说,林三酒这种以意识力当砖头使的办法,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