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松不开”这个疑惑,在下一个瞬间,就变成了寒凉刺骨的明悟。
尽管意识力形成了绳索的形态,但它与绳索仍有本质上的差别;一般来说,只要林三酒中断对意识力的释放,它就必然会断开——就像水坝放下闸门,自然也就不会存在水流了。
当她无法松开意识力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一件事:她对意识力失控了。
在意识力挂住飞船的地方,此刻就像被凿进了一根钉子,将林三酒的意识力牢牢地钉在了原地,让它动弹不得。
说钉子却还不准确;因为钉子不会像这样仿佛带有无穷吸力,无视对方意志,源源不断地从林三酒体内吸取着意识力,形成了一道捆缚绳,正在慢慢地将他们往上拽。
“我切断不了,”意老师声音中的恐慌越来越浓,“意识力一直在流失,再这样下去,连我也要——”
“那我们怎么办?”林三酒简直想要怒叫了,虽然她也明白,对意老师发怒是没有意义的。“难道只有这样等死?”
尽管受到高空强风影响,意识力绳索把他们往上拖的速度不快,但是在她意识力耗空之前,他们一行人恐怕早就落进枭西厄斯手里了——林三酒心急如焚之下,忽然来了个主意,急忙对胳膊里的人偶师喊道:“大巫女,大巫女!你还在吗?你能不能切断我的意识力?”
……答案是,不能。
她很快就感觉到了:有一股陌生的意识力霎时扎入了她的意识力绳索里,似乎想要形成一层隔层;然而林三酒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它不仅没有将她的意识力与“钉子”隔开,反而自己也深陷泥潭,拔不出去了——以大巫女对意识力的掌握与把控,在面对枭西厄斯的“钉子”时,竟完全退化成了最基础、最本质的形式,活像是个不知所措、帮不上忙的婴儿。
相比大巫女,林三酒的境况更糟:她的意识力,正在一点点送她去死。
“大巫女只是把我们上升的速度放慢了一点,”意老师匆匆说道,如果她不是一个意识力表象的话,恐怕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三酒忽然隐隐感觉到了一点什么,朝上方飞船抬起了头。
在强气流的冲击、飞船的颠簸下,不管是飞船内的光线还是她自己的视野,都称不上清晰稳定;然而她依然从灯光摇摆闪烁的裂洞口内,看见了一张模糊的、软和的、微笑着的脸,正居高临下,极富耐心地等待着他们。
一旦被拉上去,就是所有人的灭亡之时;而他们离自己的末日,还剩下几十秒。
林三酒猛地埋下了头,第一次将额头抵在人偶师的肩上,抵得紧紧的,就像小孩子害怕时会使劲往父母被子里钻。她听着元向西的惊呼,毛线娃娃的沉默,甚至不知道自己落泪了没有;风太强太冷,她的脸早就麻木了。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自救的办法:她连松开手,让他们独自跌落下去都办不到——因为她自己的意识力,早就牢牢将每一个人都裹卷住了。
再说,以他们的状态而言,跌落下去不也只有死路一条吗?
在自己和大巫女都失去对意识力的控制以后,林三酒也无法利用老太婆的【概念碰撞】,将他们身上的状态解除;她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特殊物品都想了一遍,却压根想不出来,哪一个足够对抗枭西厄斯,给他们制造出一丝生机。
谷循
此刻能做的,好像只有紧紧依靠着朋友们,等待着被拉上去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人偶师蓦然拧过身子,好像在苦苦抵抗着体内一股想要将他弯折下去的力量似的,若不是还有无法挣脱的意识力束缚,恐怕他真要跌下去了——林三酒被他的挣扎惊了一跳,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发现他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新的噩梦里:他的眼角皮肤像是被割裂划伤了一样,迅速漫延开了一片片浓郁血红。
不仅是眼角亮粉化成了血色,连他的嘴唇都开始泛起深深血红;深陷梦中的人偶师,比平常少了几分自控力,反复浮起的暴怒与凶戾扭曲了他的半张脸,每一下呼吸都像是一根尖刺,扎入他自己的胸膛。
“滚回去……”人偶师喃喃地说,声音含糊不清。“换一个……”
林三酒的所有心神,仍被不甘和绝望裹卷纠缠着,也仍没有彻底放弃求生的念头;人偶师的梦话呓语,此刻压根没有听进她的耳朵里去,早就被风吹过了她的心头——她之所以凑近了一点去听,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刚才他在飞船上,就出现了这样的血色,”被意识力卷住的元向西,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