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起,清醒而警觉,在莉莲刚来得及抓住他脚踝的时候就已向壁橱走去。
“克洛希尔德!”当被他粗硬的手掌拂到地上时莉莲高声喊道,史奴吉从未料到会从一个白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眼蜷伏在他身下的这个女人,她正在他腿上狂抓着。史奴吉怔住了,眼前蓦然浮现出软糖从前的样子,一个十岁女孩儿,抽着玉米须烟,正将下侧面有缺陷的番茄堆垛起来。就在这一刻,软糖纵身扑到莉莲和史奴吉的纠缠之中,接着奔回床边拔出了那把细短剑,这儿和她的藏剑处毫无二致。史奴吉如同发了疯的棕熊一般朝她逼近,张开嘴,通红的眼睛闪出一道寒光,他要让她感到歉疚,为想要坑害他和他的血汗钱的主意而歉疚,为她自己来到这世上而更深地歉疚,但是莉莲死死抱住了他左脚,使他的行动受到极大牵绊,最终他将俊美的身躯扭转过来,用右脚狠狠地踢踹莉莲的腹部。莉莲放开了手。史奴吉照软糖脸上就是一拳,把她掀飞到床上,但她手里仍握着那只剑。史奴吉抓住软糖的手腕迫使她松开手,心里想着要操她打她直到她失去知觉,如果一个星期都接不了客,她就会记住这次教训。对莉莲他也会这么干的,一个让他无缘由而为之动情的白人女孩儿竟也想要偷他的东西,这总归更为糟糕。至少,他清楚软糖的心思,他对她讲了出来。他说,钱的事儿你本该问问我的,宝贝儿,然后他攫住她的手腕,几乎要把她的手臂从精致的关节里拔出来,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在颤抖。
莉莲扑到他身上,一面拉扯他的肩膀一面用依地语和英语尖叫着,Gazlen,凶手,放开她。她双臂圈住史奴吉的身体,仿佛他是溺水者而她必须将他拖上岸去,但是她打了一个趔趄,在性、汗水和白兰地的浸染下床单变得又湿又滑,正当软糖举起双手保护自己不被这两个活生生的人撞到时,莉莲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了史奴吉背上,于是那把细短剑被推进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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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得如此残忍不是么(11)
史奴吉朝前卧倒时软糖从床上滚落下来。她和莉莲躺在地上,距离史奴吉张开的手六英寸远。他大口喘息着,身体翻转过来,那只剑柄捕捉到了落日的余辉。他睁开眼又眨动了几下,仿佛被明亮的光线唤醒。他向上提起身子,差不多坐起来,用力绷紧肌肉,但即刻又倒下去,那把细短剑像是设计好了一样更深地滑进了史奴吉的胸腔。
莉莲无法去看探出在史奴吉光滑的棕色肌肤外一两英寸的剑柄的金属边缘,无法注视那周围开始出现的红色细纹,也几乎无法面对满身鸡皮疙瘩和斑斑血迹的呼吸急促的软糖,但是她不能眼看那把刀越来越深地陷进这个男人的胸膛而置之不理。她从史奴吉的一个枕头上扒下枕套然后又将其扯成两半。她将亚麻布缠绕在手上,接着握住那四方的金属边,继而将细短剑拔了出来。鲜血奔涌而出,犹如狂野的河流,亦如从坠地而碎的瓶子中流淌出的红酒。莉莲擦拭着迸溅到脸上的血,把撕扯过的枕套塞进史奴吉胸膛上的孔洞里。软糖趴在他身上,用身体的重量紧紧压住那团亚麻布。莉莲用一块冰凉的布擦干脸上的血。软糖轻声低语着,沃尔特,沃尔特。史奴吉痛苦地喘吸,血从伤口里渗出来,也从他口中涌出。
如若软糖和莉莲不曾害怕过这短暂而虚空的人生,不曾忧虑过她们充满作为与不作为之错误的过往,不曾为她们告诉自己能做且应做的事永远无从实现而惴惴不安过的话,史奴吉便不会被送到死亡的边境,而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抬头看着她们,然后说,你们找错了男人,姑娘们。而她们两个绝望地轻抚他的手。她们知道,他说得没错,他不可能是对的人,但究竟谁才是对的人却无从知晓。
莉莲将软糖从床上拉下来。她们站在一堆被白兰地浸透了的床单中间,脚深陷在史奴吉的红色丝绸羽绒被湿冷的皱褶里,她们不能动,不能看,不能接受她们做过的事。在许久之后,在关于他死亡的所有细节早已朦胧不清时,在莉莲开始认为是史奴吉自己被绊倒然后摔到软糖身上时,在她们都已忘记彼此的故事也忘记彼此女儿的名字时,她们仍会记得用手擦掉从他口鼻中流出的鲜血的情景,记得用有蕾丝边的棉布堵住他胸膛上的孔洞的情景。
就像她母亲常做的那样,软糖将拇指按压住眼皮合上双眼,她狂躁地对莉莲说,你最好就穿着你的内衣吧。我们得把他的尸体处理掉。我们得把这公寓收拾干净好让它看起来就像我们没来过一样。然后我们得从这个镇子逃走。莉莲等着她说完,然后抱住了她,软糖站在那儿,除了她表哥之外任何人的拥抱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