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哆咪内呐眯内。他的嘴巴那儿显得盛气凌人。专横跋扈。健壮的基督教徒。任何人斜眼瞧他都要遭殃。因为他是神父嘛。你要称作彼得。迪达勒斯曾说,他的肚子会横着撑破的,就像是尽情地吃了三叶草的羊似的。挺着那么个大肚子,活像一只被毒死的小狗。那个人找到了最有趣儿的说法。哼,横里撑破。
求你不要审问我,你的仆人。
用拉下文为他们祷告,会使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价抬高了些。安魂弥撒。身穿绝妙的号丧者。黑框信纸。你的名字已经列在祭坛名单上。这地方凉飕飕的。可得吃点好的才行。在昏暗中一坐就是整个上午,磕着脚后跟,恭候下一位。连眼睛都像是癞哈蟆的。是什么使他胀成这样呢?摩莉一吃包心菜就肚胀。兴许是此地的空气在作怪。看来弥漫着疠气。这一带必定充满了在地狱里般的疠气。就拿屠夫来说吧:他们变得像生牛排似的。是谁告诉我来着?是默文·布朗。圣沃伯格教堂有一架可爱的老风琴,已经历了一百五十个星霜。在教堂地下灵堂里,必须不时地在棺材上凿个窟窿,放出疠气,点燃烧掉。蓝色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只要吸上一口,你就完蛋啦。
我的膝盖硌得疼了。唔。这样就好一些了。
神父从助祭提着的桶里取出一根顶端呈圆形的棍子,朝棺材上甩了甩。然后他走到另一头,又甩了甩。接着他踱了回来,将棍子放回桶里。你安息前怎样,如今还是怎样。一切都有明文规定,他照办就是了。
不要让我们受到诱惑。
助祭尖声细气地应答着。我常常觉得,家里不如雇个小男仆。最大不超过十五岁。再大了,自然就……
那想必是圣水。洒出来的是永眠。这份差事他准干腻了。成天朝送来的所有的尸首甩那牢什子。要是他能看到自己在往谁身上洒圣水,也不碍事嘛。每迎来一天,就有一批新的,中年汉子,老妪,娃娃,死于难产的孕妇,蓄胡子的男人,秃顶商人,胸脯小得像麻雀的结核病姑娘。他成年为他们作同样的祷告,并且朝他们洒圣水,安息吧。如今该轮到迪格纳穆了。
在天堂里。
说是他即将升天堂或已升入天堂。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这是一份令人厌烦的差事。可是他总得说点儿什么。
神父阖上圣书走了,助祭跟在后面。科尼·凯莱赫打开侧门,掘墓工进来,重新抬起棺材,抬出去装在他们的手推车上。科尼·凯莱赫把一只花圈递给男孩儿,另一只递给他舅舅。大家跟在他们后面,走出侧门,来到外边柔和的灰色空气中。布卢姆先生殿后。他又把报纸折好,放回兜里,神情严肃地俯视着地面,直到运棺材的手推车向左拐去。金属轱辘磨在砂砾上,发出尖锐的嘎嘎声。一簇靴子跟在手推车后面踏出钝重的脚步声,沿着墓丛间的小径走去。
咯哩嗒啦咯哩嗒啦硲噜。主啊,我绝不可在这儿哼什么小曲儿。
“奥康内尔的圆塔,”迪达勒斯先生四下里望了望说。
鲍尔先生用柔和的目光仰望着那高耸的圆锥形塔的顶端。
“老丹·奥在他的人民当中安息哪,”他说,“然而他的心脏却埋在罗马。这儿埋葬了多少颗破碎的心啊,西蒙!”
“她的坟墓就在那儿,杰克,”迪达勒斯先生说,“我不久就会神腿儿躺在她身边了。任凭天主高兴,随时把我接走吧。”
他的精神崩溃了,开始暗自哭泣,稍打着趔趄。鲍尔先生挽住他的胳膊。
“她在那儿安息更好,”他体贴地说。
“那倒也是,”迪达勒斯先生微弱地喘了口气说,“假若有天堂的话,我猜想她淮是在那里。”
科尼·凯莱赫从行列里跨到路边,让送葬者抱着沉重的脚步从他身旁踱过去。
“真是个令人伤心的场合,”克南先生彬彬有礼地开口说。
布卢姆先生阖上眼,悲恸地点了两下头。
“别人都戴上帽子啦,”克南先生说,“我想,咱们也可以戴了吧。咱们在后尾儿。在公墓里可不能大意。”
他们戴上了帽子。
“你不觉得神父先生念祷文念得太快了些吗?”克南先生用嗔怪的口吻说。
布卢姆先生注视着他那双敏锐的、挂满血丝的眼睛,肃然点了点头。诡谲的眼睛,洞察着内心的秘密。我猜想他是共济会的,可也拿不准。又挨着他了。咱们在末尾。同舟共济。巴不得他说点儿旁的。
克南先生又加上一句:
“我敢说杰罗姆山公墓举行的爱尔兰圣公会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