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湘西的大作家,沈从文吗?”
韦方恍然大悟,说:“我听说了,听说了,我也想去拜读,可是一直找不到他的书籍。”——当时的沈从文确实不怎么为大家所知,中国的文学流派将他与湘西化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不是褒上青天就是贬入地狱,没有明确的定义就没有明确的赞扬,那种苦涩的甜蜜只有愿意将心托付给湘西的人才能体会。不过,他还是找到了沈从文的书,只是耐不了性子看下去,那文章都是俗语常字,又稍歇带了拗口,因此对他的作品很不屑,更看没办法看下去了。
这也是个善意的谎言吧。
学者听到他这么一说,更加开心,他说了句痛快话:“沈从文的书是要好好看看,他的作品就是湘西人自己记录的自己文化,想要了解湘西就必须读明白他的作品。”
韦方看穿了学者小小的虚荣心,笑着点了头,勉强抱了欣赏的态度。不过,这沈从文的作品还是要看一下看的,也许能对研究起点作用。
那个藏匿了草蛊婆的小寨子就在“这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缓缓现象中露出了它“犹抱琵琶”的真面目:白色的房屋墙壁连上了山岩的颜色,黑色的屋顶掩上了纯正的颜色,房屋重重层层掩映着,远远望去就像是山脚下文文秀秀的小蘑菇。
可惜手中没带相机,白白错过了这样的美景,韦方连连叹息着,越走进山路,那高高低低的苗语越是明亮清脆,虽然不能明白,却别有一番韵味。韦方问:“这是在干什么?”
那学者早就听明白了,他不紧不慢的说:“啊!是在骂寨!”
这个韦方知道,听说,中了蛊的人家这样骂着,那放蛊的人会因为惧怕而将蛊虫收回,或在无形中解蛊。
哈哈,听这音律,若是没了这份杀气,还会是支很好听的山歌呢。
第七十五章 再看蛊婆(中)
在这个居住了百来号人口的小寨子里,韦方见到了凶悍的骂寨人:黑黑瘦瘦的,目光犀利,因为常年用着背篓,背躬得厉害,言语刻薄,让人觉得刚好能配上她那个尖酸的下巴。
她在为自己即将成年的儿子破口大骂,骂道感情深处还用手背抹去眼泪。
围观的人们嘴角弯成弧线,像是在笑;皱纹挤成一堆,又像是在哭。韦方看着,心里莫名起了难受,怀里像揣了带铃的小手镯,慢慢摇啊摇,摇铃的响声终于堆满了整个胸口,偏偏溢不出去,堵得他心慌慌的,一时忍不住,竟红了眼圈!
即使不能知道那妇人口中的叨骂,韦方也能猜出个大概,不是说这里面有被人“栽赃”的蛊婆吗?这真假蛊婆又如何分别呢?
眼看就要哭出来了,韦方忙拦住了一个看热闹的中年汉子,聊着问题,将那眼泪狠狠压了下去:“请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那个中年汉子眨巴几下眼睛,看他文质彬彬的一副斯文样,更比平常人多了一分尊敬,说话也客气些,说:“骂寨呢!”
韦方说:“那……被骂的是什么人啊?”
中年汉子说:“就是放药的啊!”(蛊在苗族聚居地称为“job”——药)
韦方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一时结巴了,说:“我是说,呃,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放……放药的?”
中年汉子说:“哎呀,不是她是谁啊?她们屋里的人都被她害死了,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不用说,这又是个孤苦的寡妇。
单凭这个就将她定为草蛊婆是不是太专断了?
韦方问:“有没有什么证据?”
旁边有一个人插过话,说:“他丈夫死了三年后,儿子又出事了,今年刚好又满了个三年嘞——给自己亲人下药能延三年性命的!”
中年汉子说:“是的是的,而且你问她是不是下了药,她也不给自己狡辩,那是默认了的。”
韦方说:“有没有找到什么蛊虫,蛊毒的?”
听到了“蛊”字,原先活泼的二人立刻谨慎了许多,小心地说到:“她家里干净的很,找不到!”
韦方说:“那就是没证据了!”
那二人急着狡辩,偏偏要压低音量,面部表情扭曲夸张,涎水挂在嘴边,随时都有暴出的可能:“怎么没证据了?凡是放药的,双眼必定通红,衣履必定脏破,而家中却异常干净——你没见过她!那眼睛啊,红得像只兔子!身上的衣服,都脏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
韦方还是不能认同。
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