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轻轻走了进来,入目是一抹青黛之色。
慕云筝与墨痕都下意识的往殿门处望去,就见一身黛色长袍的莫无欢拾步走来,一向清爽的黛色长衫上不知为何染了一层薄霜,微微透些深色的湿意,他脸上眼底神色几乎千年不变,但是莫名的,慕云筝就是觉得他心事沉重,心头因为他回来而暂时松开的一口气,不由又重新提了上来,下意识猜测,木头人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墨痕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询问,莫无欢却抬手阻止了他,示意他退下,墨痕不得已压下心中疑惑,躬身退了出去。
“无欢……”慕云筝下意识要开口,莫无欢却并没有看她,径直绕过她往内殿走去,慕云筝忙快步跟了上去。
内殿里脸色苍白的如烟,正在用温毛巾替饭团擦拭着焦灰色的毛发,一脸担忧,见莫无欢与慕云筝走过来,忙让开一步,恭敬的行礼退后。
莫无欢来到床畔,见饭团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一双血目也没了往日里的神采,微微眯着,透出痛苦的神色,肚子发出一声声痉挛的咕噜声,浑身都在轻微的抽搐,他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饭团肚子上一阵摸索按动,就见饭团情不自禁的张嘴打了几个嗝,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饭团怎么了?中了什么毒?你懂医术?”慕云筝一脸担忧的瞧瞧饭团,再一脸期望的看看莫无欢,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望着慕云筝一张绝美的小脸上,灰土还未来得及清洗,空灵的眸色微微有些氤氲水汽,莫无欢眸色下意识一顿,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这副模样。印象里,无论是人前,还是单独跟他一起,慕云筝永远是神采飞扬,傲然自信的,有时甚至嚣张蛮横不讲道理,可是此刻她的情绪那么明显,他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急切和担心。
他不由下意识道:“它没有中毒,只不过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应该是实用的食物相克,导致肠胃痉挛,这里有一粒催吐丸,给它服下,将胃里的食物残渣吐出来就好了。”
慕云筝一愣,不太相信的问:“你……确定?没中毒?只是吃错了东西?可是……饭团看上去很难受!”
莫无欢却没有回答,吩咐如烟去拿来一个痰盂,伸手要将药丸塞进饭团嘴里,慕云筝却一把拦住他,莫无欢唇畔不由露出一抹冷笑,她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随即起身让开,慕云筝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欢喜道:“我来吧,万一饭团的秽物弄到身上就不好了,况且你衣服都湿了,回去换一身吧,别着凉了。”
莫无欢一愣,他以为慕云筝不信自己,没想到却是这个因由,一双幽潭一般的眸子不由下意识望向她,却见她唇边笑意清浅,眼底眉梢都是感恩,那样坦诚直白的目光,让他心头蓦然一暖,依稀恍惚这样的眸光哪里见过。
慕云筝见莫无欢不知为何望着自己出神,等不及的抓起他握住药丸的手,从他手心拿走了药,对他甜甜一笑,满脸的泥灰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如花笑颜,轻快道:“木头人,有你在,真好!”说完也不等莫无欢反应,已经转身去给饭团喂药,旁边如烟要代劳,她却不肯,执意亲自为饭团喂药催吐。
莫无欢望着慕云筝那瘦削的背影,脑海频现她真挚无瑕的笑容,忽觉心头坚冰消融,化成一汪碧池春水,他雪白的侧脸蓦然一红,慌不迭退出了房间。
如烟望着莫无欢匆忙离去的身影,疑惑的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这就走了?吐完了再吃什么药好呢?”
饭团吃了那催吐丸不久就有了反应,一阵狂吐,吐出许多未消化的鸡肉块,肉块里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菊花瓣,如烟颇通食理,一眼就瞧出鸡肉与菊花同食会致死,不由下意识道:“公主,安康王说的没错,饭团真的是因为食物相克中毒了。”
慕云筝知道在食谱上,如烟是行家,她说得一定没错,不由暗自佩服莫无欢的医术高明,又见饭团吐完神色好了许多,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浑身的酸臭和泥土,摸摸饭团瘪瘪的肚子,嗔骂道:“笨饭团,你怎么那么笨,怎么谁给的东西你都吃呢!你以为什么人都跟本公主似的对你那么好么?”她嘴角却不由带着笑,那是安心释然的笑。
饭团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劫后余生之下变得无比乖巧,就连被慕云筝责骂也只是趴在床上哼哼,没了往日的傲气。
慕云筝也不忍再责骂它,知道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以饭团的机灵,这种事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说起来也不算一无是处,毕竟有时候教训比其他更让人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