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昌平城渐渐归于平静,人们都关起了门窗,或已然入睡,或静卧聊天,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安详。
可是城尹府却不得安详!
此时,城尹府之外,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府门前一名家仆打扮的小厮,正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敲着大门,但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应门。
马车上的车帘,被一双手挑起,看那手已经不算年轻,拇指上套着一个白玉扳指,其余手指上都戴着或祖母绿,或红蓝宝石,十分闪耀。
随着掀起车帘伸出的那只手,马车上传来一个极度烦躁的声音:“大力敲!没吃饭吗?”
那敲门的小厮连连称是,更加卖力的敲打着大门上的门环,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哎!”
忽然马车车厢内传来一声长叹,那只戴满宝石的微微苍老的手撤了回去,随即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颤颤巍巍的从马车上走了出来,马车前立刻有随从上前搀扶,他却烦躁的一把拂开,大步往府门前走过去。
那敲门的小厮立刻退开一步,恭恭敬敬的道:“老爷!”
那老者看上去虽然有了年纪,可是却很白皙,因而此刻脸上那焦急之色十分明显,他上前一步,握住门环,用力拍打着,看那神色,若他能再年轻个二十岁,他必然要一脚将大门踹开。
敲了半日,总算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似有脚步杂沓,老人听见这些杂乱的脚步,却忽然长长舒了一口气,略略定了定心神。
很快大门被打开,一个睡得睡眼惺忪的守卫,皱眉不大情愿道:“敲什么敲,这都几点了!要告状明天衙门去,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
那老者被劈头盖脸一顿斥骂,却也不生气,只是微白的脸色稍稍泛起一抹红,他立刻上前一步,恭谦道:“是,是,官爷,您说的是,可是,可是小儿被谢大人掳走到这会还没回来呢!老夫实在担忧,放心不下,这才冒失打扰了。”
那守卫一听,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斜着眼瞧那老者,眼珠子转了转,倨傲的道:“是方员外吧?”
那老者慌忙弯腰躬身,答:“是,是老夫!”
“哼!”那侍卫一听老者禀明身份,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回身就要关门,还好方府的随从反应灵敏,慌忙上前,一把将大门按住,不让那守卫关门,方员外借机往前一步,已经跨进了谢府,嘴里还不忘问道:官爷,官爷,您别走,还没告诉老夫小儿何时能回去呢!“
那守卫想要关门,却被两个方府随从牢牢扣住,根本无法将大门关闭,不由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们也一并抓进大劳里?”
此刻方员外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恭敬了,脸上隐隐升起一抹怒色,沉声道:“若今夜见不到儿子,这谢府的大门便也不必关了!我倒要问问,谢大人何故要抓犬子?他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了?”
那样一个看上去没什么脾气的老者,此刻脸容一正,竟也生出三分威严来,那谢府的守卫向来都是棋软怕硬的,本来见对方就是个病歪歪的老头,根本不打算理会,况且方家三公子是老爷让抓的,他们有恃无恐,此刻老爷忙着花前月下,他们怎么能去打扰呢?所以便对这方员外不甚积极。
可是此刻,他瞧着方员外微怒的神色,想起坊间一个个关于他从一个贩卖食盐的小贩,一步步发展成无虞皇上的传奇故事,不由心头也隐隐打怵。
皇商,那做的都是皇家生意,打交道的人不是当朝大臣,便是王公贵族,甚至可能连皇上都见过,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何苦跟他较劲,若是方家再有什么比老爷更大的后台,到时候他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思及此,他脸上勾出一个虚伪的笑,嘿嘿道:“方老爷别生气,小的就是一介守卫,您这事,小的哪里管得着,左右决定都是老爷做的,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他说着顿了顿,回头望了望内院厢房内隐隐的珠光,眼底露出一抹揶揄和不怀好意的笑。
方员外不解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由道:“老夫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为难,还请官爷行个方便,去帮老夫给谢大人通传一下。”
那守卫不由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方老爷,您知道您儿子为什么被抓吗?”
方员外微微一愣,下意识回道:“据下人回报,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顶撞了谢大人,犬子年少,不懂事,谢大人要教训一番不算什么事,就算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