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放下碗筷,这一个饱嗝,道出了迟幼钦的餍足。倒不是迟幼钦总爱打嗝,只是,这是一种表达心情的好办法,一个嗝,满满地都是心情啊!胜过万千言语表达自己的舒心!
人生啊,吃饱喝好睡饱,足啊!
对于迟幼钦这么没形象的模样,曹子衿纵使听在耳里,也半点没抬头看过她一眼。只是,那挂在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的心情。而在迟幼钦那一个长嗝呼出之时,曹子衿的画作,也算是最后完成了。
勾墨,提笔。半点不拖泥带水,完美!
“过来!”
听得曹子衿这么准时的唤,迟幼钦连忙再泯了一口茶杯中的清水,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书案前,看着神情专注地盯着书案,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而手中的毛笔,轻悬胸前,笔挺中带着随意地站着的曹子衿,“嗯?”
见迟幼钦那么自觉地在书案边上停下,这距离,不是曹子衿满意的。
“再过来一点,到这儿来。”
听着曹子衿的话,看着他眼神示意的身侧,眼轱辘一转,走到曹子衿身侧,面朝着书案,站好。随着曹子衿手中毛笔的示意,看向书案正中。
“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大一幅色彩浑厚的画作,只是,这场景,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目光再触及画作左上角的小诗,一眼扫下来,迟幼钦当即惊得目瞪口呆。
见迟幼钦看着书案上的画作愣神许久,不自觉连呼吸都屏住,曹子衿那有些小颤的心,终于催了他问出口,“如何。”
两个字,出了口,一如常态的不见波澜,可是,曹子衿的心,却是充满了期待,一种来自于迟幼钦的肯定的期待。
也不知迟幼钦有没有听到,只是大半晌,曹子衿都得不到半点回应,耳边,只有屋外那湍湍江水与船体碰撞传来的点点声响,而后,就是二人毫不一致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一缓一急,一顿一续。
待迟幼钦将这画中的点点滴滴都看了个透,终于从脑子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是太好了!好得迟幼钦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
这是伏幽谷的清晨,悬江岸上,那两抹相依相偎的身影,和远方那一轮从江面之下露出半点光辉的朝阳,与身后那片林子尚未完全褪去的黑夜之中的三亮点残星相应,一面是浑红暖人呢,一面是淡黑清心,那两抹身影,好似就站在这黑白纠缠之间的缝隙之中,享受着这一片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一首来自于迟幼钦喃喃自语的小诗,毫不违和地以苍遒有力的笔锋勾勒下,在画的一角立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霸气。一瞬间,便将这一整幅画的意境拔高了七分。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操的《观沧海》,于昨夜那情那景,半分不差,与此时这画中的黑白交织的情景,亦是相得益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前前后后,展现的完完全全。那本是在惊涛拍打的悬江岸上站着的两抹柔情身影,却因为这首小诗,瞬间幻化成了两个比肩傲视天下的人儿,那画中,朝阳之外的风光,仿佛都在二人脚下,如此壮阔,如此宏大,如此……便是曹子衿的心中所想么?
脑中闪过的一系列想法,直让迟幼钦惊叹,惊叹曹子衿的耳力,惊叹他的心细,惊叹他的领悟力,惊叹他的用心良苦,也惊叹他的心胸,惊叹他心中那傲视天下的心胸。
果然,这就是曹家人么?
目光落在那两抹相偎相依的身影身上,一股暖意,倏地冲上心头,惹得迟幼钦不禁提手想要轻轻拂上那画上的人儿,那每一个细节,连垂在二人腰后的那扎得相似的蝴蝶结,他也画了出来。
“别动。”迟幼钦的手还未触及画纸,就被曹子衿突然抓住,正是迟幼钦愣神之间,头顶又传来一声温温的话,“墨迹还没干。”
看着那轻轻握着自己的大掌,好不察觉,一滴清泪,垂眸轻落,倏地红酸了的鼻头,将迟幼钦的思绪拉回,“我……我不是故意的。”
曹子衿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依旧看着那幅画,目光却是落在那一首小诗上,“这首诗,我没写错,是么?”
见曹子衿没注意到自己的窘态,迟幼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