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泊。对话未必动人心扉,倾听正是最好的交流,再一时明月当空照繁星齐注目,方道士越说越是激动,已对那人毫不设防,将自个儿天大的理想和抱负以及多日来所受的委屈掺着满肚子苦水一一道来,更将近日游玩之事连带山人计划和盘托出!
机密!机密!如此重大的机密,怎能随便说给一个陌生人?咋了?咋了?有钱难买我乐意,我就觉着他亲,我就看着他近,说了又怎样?说了就说了!再说了,他是个哑巴,给他知道他也说不出去,这是难得的机会,干嘛有话不说?那人听着听着,眼神终于变了!几分惊奇,几分欢喜,又有几分莫名的忧伤。
目光动处,如风吹静湖,皱起丝丝颤颤的波纹。
蓦然浪涛起,水光遮天蔽日咆哮湖面,复拢为茫茫的水雾,遮住了眼,遮住了心。
终于,如水的目光和难言的情绪化作一声轻叹,似是在说。
明了,明了,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你的心事,我都知道。
他的眼睛会说话!
方道士又惊又喜,一时只觉心情舒畅快美难言!谁又乐意把心事憋在肚里,天天自个儿瞎琢磨?不好说,不敢说,不能说,说了也是白说,骤然敞开心房尽数吐露,那滋味儿真叫一个痛快!不错不错,这人真是不错,就说是个哑巴,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哑巴,这个朋友么,方老大是交定了!拉过家常,诉过衷肠,方老大登时将此人引为生平第一知己,又把他划在第一等的好朋友之列!
天底下的交情,大抵如此得来——
一个人的秘密,只能告诉最最亲近的人。
而得知了秘密的人,即使交往不久,也是心里最最亲近的人。
夜已深,一大一小各自歇下。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朋友,卧薪和衣而眠,方道士一样睡得很香。既来之,则安之,陌生只是一时,有缘自会相知。明天去哪里,明天做什么,那是明天的事,睡醒了再想就是。少年衷肠尽诉,少年烦恼全无,睡罢,无他,人若无忧无虑,岂不就是神仙?
方道士夜不归宿,吕道长呢?吕道长又当如何?
这个人不能提,一提就会出现。
方道士激动之下忘乎所以,早将此人提了一百遍了,吕道长当然会如期而至,马上就要出现了。
吕道长来了。
一大早上,方道士还在睡觉,忽然耳根子一阵剧痛!惊慌间还没睁开眼,身子早已不由自主立了起来:“甚么?甚么?甚么玩意儿!”没有甚么,睁眼眼前模模糊糊一张长脸,揉眼眼前清清楚楚一张长脸。方道士呆呆看他半晌,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一个梦:“师父。”似乎有些心虚,似乎有些理亏,似乎还有些出乎意料,这家伙说来就来要说来得还真是——
有够快!
吕老道狠狠瞪过来一眼,转身快步走出房门——
没甚么好说的了,走罢!回去不知道怎么给他修理,惨了!死了!方道士垂头丧气跟了上去,心里那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没办法,不走不成,看那俩眼珠子,瞪得跟牛一样,看那脸惨白惨白的,都快赶上死人了!吓死个人,还带把宝剑?这是想砍狮子老虎,还是想砍人脑袋?乖乖不得了,这下死定了!走了走了,再不走立马儿死翘翘!
前脚后脚出门,二人同时止步。
一人含笑立于前方,意态闲适,方道士心里一动,冲口而出:“大哑巴!”
那人冲他笑笑,不以为意。
吕道长扭头儿瞪他一眼,辑手为礼:“宿师兄。”
那人点了点头,微笑回礼:“吕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