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扭着身子在暖榻上颤巍巍地爬呀爬,伸出一对小手奶声奶气地说:“皇娘娘……抱……”阿芫粲然一笑,伸手把她拨过来抱起,又理了理女孩儿的衣裳,哄她道:“永乐乖,皇娘娘抱……”
赢姑把银耳莲子粥端过来,微微笑道:“公主今下午的粥还没喝呢,她最听您的话,您就哄着她喝了吧<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好——喝粥咯!”她点了点女孩儿的鼻尖,“好不好?”女孩儿咯咯直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煞是可爱。
看着此情此景,赢姑有些动容。她用帕子抹了抹泛红的眼眶,笑道:“公主说话还是说不全,整天皇娘娘、皇娘娘地叫着,您为什么非要让她……”
阿芫知道她想说什么,脸上笑容淡下去了几分,“这孩子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我何必夺人所爱呢,再说,我也不配做她的母亲。”
“您……”赢姑语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听说前朝开春闱了。统共录取了二百三十一名学子,其中世家子只占了十一名,余下全是寒门子弟。”赢姑转移了话题,又道,“听说陛下有意让梁王殿下来主持此次的殿试,大臣们都在私底下揣测陛下的用意。”
她端着粥碗的手一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元乾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在考验,考验元彻是不是个治国安邦之材,他在锻炼元彻处理政事的能力,他是真的,存了那个念头!
世家一天天衰落,寒门学子的兴起已经是能看得见的未来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皇后。襄侯求见!”钦苇低身进来道。
襄侯?终于还是找上门了!
“传。”
“是。”
这是独孤裕自那次选妃之事后第一次见阿芫,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侄女,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活泼得令人头疼,如今她看他的目光却让他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他低头拱手,“参见皇后。”
“四叔不必多礼。”阿芫心中无悲无喜,“有事就说吧。”
她一来就开门见山,让独孤裕莫名觉得有些难堪。他打了个圆场:“皇后最近身子可好些?臣在府中也甚是……”
“四叔过虑了。本宫无甚大碍。”她微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她将独孤姝打入永巷惩戒,又当众给四婶难堪。他们之间如今还剩什么情分可言?何必再如此惺惺作态,不觉得累吗?还是已经伪装成了习惯?
“阿芫,你的性子着实太过激烈了些,大长公主若在世。定不希望你如——”他话未说完,便被她扬首打断。“不要提我母亲!”
“好,不提你母亲。”独孤裕面上依旧平和,声音却已经透着冷然,“那就提提你父亲!”
他还在说着什么。阿芫却已听不清。她在这椒房殿住了快四年了,盛宠仍在,却没有生下一个属于她和元乾的孩子。不论是作为皇后还是作为君王的女人,再美的容貌终有衰老的一天。到那时若家族荣光不再,君心爱弛的结果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女人能承受得住。
“独孤氏是你父亲和你大哥耗费半生的心血,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走向衰亡吗?皇后……你不要忘了自己姓什么!”
四叔的话字字铿锵在耳,她很努力地不去想,却控制不住地发现,他是对的。他找到了她的命脉——
阿芫不知道元乾在殿外站了多久,这个年轻英武的帝王,她深爱许多年的男人<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缓缓踱步进来,看着她说:“阿芫,你要信我。”
恍惚中想起母亲离世前最后一次见她的场景,她也是这般执拗地对母亲说,“我信他。”“你拿什么信他?独孤氏全族几百年的荣耀?”母亲声嘶疾厉地质问她,她那时无言以对,可从未动摇过心中的信念。
可现在,她居然开始觉得惶恐。
明知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明知他所做的一切只是顺应大势,明知独孤氏的衰落早已无可避免,她还是含着泪质问他:“信你?我拿什么去信你?!”
那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母亲没了,大哥没了,连父亲也不在了,现在的卫国公府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家族早就不是能给她庇护和温暖的保护所了。可如果连这一样都失去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她从此完全活在深宫,依靠元乾的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