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洲笑着说:“也不是生分了。原先是把您当一位渊博长者来看的,还有一层买卖关系,现在名分已定,自然就有了尊卑。呵呵,我也不喜欢这尊卑分明的感觉,还是觉得师生更加亲切些,但不喜欢归不喜欢,确定的名分让人做确定的事,于人于已都是一种保护,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斯笑笑,大度地说:“还是叫我先生吧。”
寒洲想了想,笑着说:“先生吩咐了,就听先生的。”
李斯说:“听说你在做颜料。”
寒洲说:“嗯。只是在试验,成不成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斯问:“困难吗?”
寒洲眨了眨眼,想了想他的意思,实话实说道:“困难也有,主要是几个方面。第一个是矿物的品种太少,我只能从药店去找,没别的渠道。另外,工艺方面有不确定的地方,有些还没想明白,需要不断地去试。最后,才是钱的事儿。我的钱不知道能支撑这件事走到什么地步。所以,我想,我需要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
“哦?”李斯想了想,问:“你需要怎样的理解和支持?”
寒洲说:“两种方式,您且听听。一是把我做文书的工钱确定一下,成败我一力承担。二是相府做风险投资,我投入技术,事情如果成了,我们按比例取得其中的收益。如果失败了,当然,您就亏本了,我嘛,只是搭进去一些时间,还得了些经验。现在,我只想到这两种,要听听您的意思。”
李斯听了,没说话。哪种方式他都不反对。因为这没有多少钱。他琢磨的是这小寒姑娘说话的方式。她始终逻辑清晰,表达从容,她始终都以平等的姿态和他这个当朝丞相交谈。虽然她也说名分已定、尊卑已分,但内心深处,她是不认同这种差距的。满院子几百号人,包括他的妻儿,哪个敢跟他这样说话呢?她的底气是什么呢?
寒洲见李斯盯着她不说话,笑了笑,自嘲说:“这个事情可能前景是模糊的,所以说起来像个玩笑。我呢,无所谓的,做不成就把它放下,我不过也是玩耍,虚度时日罢了。大不了再找个其他项目玩一下,如果而已。”
她这么说,联想起她的身世,倒让人觉得日子苍凉,李斯安慰地一笑:“两种方式,随便你。你找邓子谈。需要什么,跟他说就好。”
寒洲挑眉一笑:“先生真爽快,小寒这里谢过了。不过,先生可要想清楚了,我帮胡家做的豆腐生意看着是小生意,但它是独家生意,赚的是整个咸阳城的钱。”
李斯仰头哈哈一笑,这小寒有意思,做事干净明朗,倒让人说不出不悦的话来。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最近孩子们没去你那里玩吗?”
寒洲摇头,说:“没有,他们最好不要来。我弄那些药品都要掩好口鼻,他们小孩子把握不好分寸,乱动就麻烦了。”
李斯“嗯”了一声点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