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经历不同,便是想要在净涪佛身和净羽沙弥两人面前当一个真正的孩子,他也没能完全放开来。
所以他明明不想哭,眼泪却一大滴一大滴地掉了下来,还是沉默无声地往下掉。
净涪佛身和净羽沙弥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贺伟元。
还是贺伟元自己抬手抹了一把脸,低头将地上的食盒连带着手中的那一匣子水果带到一侧,就坐在贺宏举的骨灰罐侧旁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
净羽沙弥在侧旁看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慢一点吃,不要急。”
贺伟元闷闷应了一声,也真的就放慢了扒饭的速度,慢慢地咀嚼。
他速度是放慢了,但也没放得多慢。
吃完饭,吃过两颗水果,又收拾了东西之后,贺伟元就抱了贺宏举的那个骨灰罐,挪到净涪佛身和净羽沙弥对面,席地坐了下去。
净涪佛身抬头望定他,眼带疑问。
侧旁净羽沙弥其实可以帮他开口,可他也没张那个口,也还垂着眼睑,沉默地坐在旁边。
这个时候,是净涪比丘和贺伟元的时间,并不需要他『插』手。
贺伟元看了看怀中的那个骨灰罐,低声将今日里贺泰宁在书房里的一言一行都跟净涪佛身和净羽沙弥说了一遍。
仔仔细细的,明确明白到无一遗漏。
净涪佛身和净羽沙弥也认真地听着,没作声。
到得贺伟元将事情都说完之后,净涪佛身才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
贺伟元心中明白,他抿了抿唇,问道,“净涪师父,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父亲他”他手指摩挲了一下怀中的骨灰罐,似乎更想询问一下里头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是愿意的?”
骨灰罐自然是冰冷且无声的,里头剩余的那些遗骨也不会告诉他答案。便连他对面的两位僧人,也都沉默无声。
半响之后,贺伟元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净涪佛身,“净涪师父,你告诉我,贺泰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净涪佛身终于开口,但也没有给贺伟元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问他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待要如何?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你又待要如何?”
贺伟元也沉默了。
真的?不是真的?他待要如何?
一侧的净羽沙弥听着净涪佛身的问话,眼皮子动了动,但到底没有抬起,还沉沉地盖在他的那双眼睛上。
此时的天气不比他们初初上路时候的灼热,而是渐渐地散去了那温度,带出了一点凉。
天气渐渐地凉了。尤其是到了晚间,那风凉得能叫人皮肤升起一片疙瘩来。
被那凉风吹过身侧的时候,贺伟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净涪佛身抬手虚虚向着他点了一点,感觉到那股凉意散去的贺伟元就慢慢地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的他也渐渐的能够思考了。
好半响之后,他声音清楚明白地答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什么都不会多做,看着他自尽之后,我就将我爹带回去,葬在我娘身边。如果他说的是假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透出那染着寒的凉意,“我会叫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净涪佛身深深凝望着他,还是没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只是淡淡地道,“真与假,说谎与否,你自己该也是知道的。”
说完,他双掌一合,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贺伟元听得净涪佛身这句话,原本直挺挺撑着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居然是真的?”
净涪佛身没再答话,侧旁的净羽沙弥的眼睑动了动,也还是没有撑起。
贺伟元的目光落在了怀中的那个骨灰罐上,喃喃道,“爹,他说的居然是真的?你居然是愿意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愿意?”
净涪佛身放下双手,沉默无语。
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贺宏举『性』情有些迂,自小学的又是圣贤书,后来金榜题名,自然就更是自觉自己得沐皇恩,愿意为了皇室,为了天下,抛头颅洒热血了。
四年前,这个国家皇室陷入了夺嫡之争。争斗越渐激烈之际,他们的太子殿下忽然染疾,重病垂死。贺泰宁本是安岭贺氏一族嫡幼子,才学智谋都极其出众,早早就被当时的太子殿下收回麾下,成为他隐而不『露』的首席谋士。
宫廷夺嫡争斗,你死我活,也真不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