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千秋,寿礼的事,倒要讨太太一个示下。”
于是随着王夫人去了。
偏两人才在小炕上坐下,那边贾环便由一个小丫头领着进来,脸上一团脏污,偏又挂着泪,哭哭啼啼,实在很不成个样子。
小丫头上前来,禀道:“见过太太,见过琏二|奶奶。才我在那里洗头,听着哭声,过去寻了,见是三爷坐在台阶上哭。姐姐们都说带来见太太就是了,故将三爷带来。”
王夫人本心里烦乱,如今见着贾环形貌脏污,岂又不躁的道理。到底忍耐住,挥手叫那小丫头下去。
王熙凤在旁描补了一句:“你是个好的,有这份心思,也是难得。往我院里去,找平儿领两吊钱,就说是我赏了你的。”
小丫头谢过,欢天喜地去了。
王熙凤这才伸手召贾环过去:“环儿过来!”一面叫人送茶来,一面戳他脑门:“什么事值当你坐在台阶子上哭天抹泪,好好一个爷们,如今是什么模样,再叫下头人瞧见了笑话。”
贾环抹着泪道:“前儿才买的一只玉葫芦,今儿碎了,姨妈骂我……”
“呸!”王熙凤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我当什么事,一只破葫芦碎了也值当你抹眼泪,眼皮子再没这样浅的!什么好东西能叫你买着?几两银子的东西,哭得这样!赵姨娘也是,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碎了东西,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说着,命人取二十两银子来,随意塞给贾环,道:“你姨娘的事我和太太自有章程,你且下去罢,再别叫我听着这样的事。”
如此处置罢了,再命人打水给他洗脸,叫好生带出去,这才与王夫人笑道:“环哥到底不如宝玉,只看这份小家气就是了。”
王夫人也不管她怎么处置,只一径以手扶额,撑着小几出神。见这厢罢了,这才整了坐姿,道:“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种子也哪来比,越发没边了。皇后娘娘千秋节近在眼前,元春如今已不是从前的身份,依着惯例,必在受邀之列。既如此,寿礼便要再厚一分,再别损了她的脸面。”
知道王夫人疼惜元春,王熙凤哪有不应承的理。连声道:“很应该如此。”
“挣前程……”王夫人连连摇头:“前程无望,倒先送她进了火坑。”
“太太慎言!”王熙凤立时制止,扫了屋里伺候的人一圈,淡声道:“这里不必你们伺候,都出去。”
侍婢皆悄然退出。
王熙凤这才道:“太太且当心着罢,这话哪里是咱们能说的。”
皇帝的儿子,便是眼盲又如何。也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由不得旁人嘴碎一句。
王夫人面露怅然,王熙凤又劝:“太太且想着宝兄弟罢。大姑娘做了大皇子侧妃,未必就再没成就了。到底是正枝正脉的皇子,又是这样一个人,皇上又看重着,将来再不能委屈了她。便是退一万步,这门婚事委屈了大姑娘,也只能委屈了。这到底是圣旨。”
“元春明儿回来,她原是跟着老太太住在碧纱橱里,如今碧纱橱里住了林妹妹,再挪出来,又是节外生枝的事,依我看,很不必如此。”
“怎么不是。”王熙凤笑道,“林妹妹又是个心思重的,照我说,却不必去动她了。如今大姑娘年岁长上去,碧纱橱里又很少,再住一位侧妃进去,只怕连转身都不能了。方才旨意传下来,我便命人将老爷和太太为大姑娘预备下的绣楼收拾出来,里头都是一应俱全,若有什么缺的,开了库房往里添就是了。”
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样急促,幸而她的嫁妆我一直备着。不然真真是叫人手忙脚乱死了。”
“怎么不是,天家的恩情来得也太快了些,倒叫人很不能消受。”
王夫人道:“既提了元春的住处,少不得再想一想宝玉。他如今尚小,与你林妹妹同处一屋,尚是老太太不放心的缘故。只是一日日地大上去,难免有人嘴碎一些,说出不好听的来。知道的,说是老太太爱惜孙儿和外孙女,不知道的,指不定说出什么没有礼教的话来。林妹妹又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常来常往的,很应该在家中备下一个住处,届时也不必手忙脚乱。”
王熙凤回道:“太太说得很是,我这就叫人下去置办。如今倒暂且不必说得很详细,待来日用上来,再说清楚不迟。”
“就照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