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庆之时,文诌谄的吟诗作对哪比得上大口喝酒快活,跟着拍手叫好的,大多是为着那才子佳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间擦出的火花,再有那所谓的武斗,临近武林大会,但凡在江湖上能入二三流的都在往伍央城赶去,现下上台比武的仅有寥寥数十人,又以只会些花架子的富家公子哥居多,实在没什么看头。
好在还有薛历川在身边,皇帝倒了酒,诱哄着让他跟自己对饮了几杯,可惜他虽然沾酒的时候少,却也是个海量的,皇帝想欣赏他醉态的主意落了空,却是意外得了个酒友。人对了,这酒的味道自然也更对,皇帝喝的痛快,虽觉对面的热闹无趣,只随意的和薛历川闲谈些琐事,便也觉时间流逝飞快。
如此过了一两个时辰,皇帝都打算和薛历川回客栈休息时,才终于被抬到台子上摆放的几筒大型烟火引起了些许兴趣。
与其它烟火不同,这几筒是由专供皇室烟火的百年字号店‘蝶翼斋’所出,犹如点放莲灯一般,谁若能拔得头筹,便可亲手点上一筒,倒也好玩。
‘蝶翼斋’的烟火以新奇多样闻名,并且重在寓意,皇帝对绚烂缤纷的烟火本身不感兴趣,因着正是情萌心动的时候,对那些浪漫多情的调调却格外上心,因此才不顾及场合身份,上了台与他人一争高下。
结果皇帝自然毫无悬念获胜,跟着‘蝶翼斋’管事应伯挑选将要燃放的烟火。
皇帝不待应伯介绍完,便选了自己早已看中的那筒烟火,命下人取来笔墨,在烟火筒面上写下‘薛历川’三个大字。
于台上比试时,皇帝便尽显卓绝风采,他嘴边始终噙着吟吟笑意,清俊容颜更添一丝温淡情意,不少俏丽佳人都被他勾去了少女芳心,但见他手中所拿正是那彩凤双飞寓意百年好合的长情烟火,从来男子不似女子多柔情,以往若是有男子胜出,大多点的是可表家国抱负的明志烟火,因此心下便都又是遗憾又是艳羡。
管事应伯接了烟火要为他拆封,一眼瞥见筒面上所书名字,分明是男子用名,不禁心下疑惑,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位公子,刚才老朽也有说过,您要点的这筒,可是琴瑟相合的长情烟火啊!”
“我知道。”
“是老朽迂腐了。”应伯见他毫不在意的点头,面上明明白白的是副‘那又如何’的神情,一时顿悟,也不想去置喙旁人私事,告了声罪便替他将封拆掉。
皇帝亲手将烟火点燃,‘刺啦’一声火花直冲天际,在夜空中绽开成展翅交缠的彩凤图案。对面薛历川只是下意识的随着烟火腾空抬了下头,随即便仍把视线投注在皇帝身周,恰对上皇帝灼灼目光,不禁愣在那里。皇帝站在台上,绚丽火光映照下,眼中似有无限情意流转,莫名的就让薛历川慌了心神。
皇帝叹了口气。牢中阴寒,他将身上锦袍敞开把薛历川紧紧裹在怀中,低头亲了亲他眼角,才道:“睡会吧,不会有事。”
若不是顾及薛历川情绪,皇帝原是想和他一起点放那长情烟火的,似乎如此便真可得一份不渝深情。其实不过是类似于小女儿家的婉转心思,皇帝也是陷得极深了,才会连做着这种事都自觉高兴愉悦,但终究时候未到,他这出浪漫温情的戏无人配合,自然也得不到一个感动的要以身相许的薛历川。
第二日直到晌午过后,那位太守才终于以审讯犯人为由露了面。他端坐府衙大堂之上,见衙役带了皇帝和薛历川上来,面上立时变了色,惶恐的下来跪伏在地上,口中直呼:“臣朝安太守霍习文参见圣上。不知是圣上在此,冒犯天威,臣罪该万死。”
堂上立的衙役们见他此番动作,都吓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高呼:“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瞧这霍习文一脸惊惶,演的倒是不错,就是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既然露了面,暗中所做之事怕是已经完成,而皇帝到现在还未收到青龙回报,想必是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现下也就没办法动他了。
“霍卿起来吧。朕手脚不便,就不去扶你了。”
“臣该死,是臣疏忽。”霍习文抬头,见皇帝还戴着手铐腿链,忙又请了罪,这才站起来,接了衙役递上的钥匙,上前为皇帝和薛历川除掉身上器具。
皇帝揉了揉手腕,对一众跪着的衙役视而不见,只不紧不慢冲霍习文抬了抬下巴:“说说吧。”
“是。昨夜臣带着人在城中各处巡查,衙门里只有轮休的李捕头在,亥时‘万景客栈’的掌柜到衙门报案,因事关人命,李捕头带了人去前调查,又因不识龙颜,这才冲撞了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