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刺来去,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冷兵器的作战非常残酷,被刺入体内的痛苦难以想象,当场死去还算幸运,若被刺破内脏什么。那苦楚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若被刺中肺部。别算没有别的伤害,因无法令肺部扩张而纳入新鲜空气,也会活生生窒息而死。
唐廷机冲在第一排。他们六百枪兵分为六排,转眼间,身旁就空疏一大片,他当面遇到的几个流贼看来是新手,刺死一贼时,一矛尖从他肋间划擦而过,直接刺空,一矛从他的脸颊边划过,也不知是一块皮或是一块肉不见了,唐廷机都顾不上注意。
他抓住机会。长兵短用,用力刺在一贼心口上,因为此法只能握住枪杆中间,力道不强,长枪差点卡在对方体内无法抽出,再注意另一贼,都不知去哪了。
如他这样侥幸的机会就不多了,双方密密枪丛过来,密密枪刺过去,身旁战友只能以肉体硬扛,脚下就有一唐姓同乡被剌中腹部,他一边用手紧握刺入体内的枪杆,一边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泡沫,虽然还在勉力呼吸,显然没救了。
还有队内一个战友,他被刺中胸腹间的内脏,滚在地上,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米,他抽搐着,脸上五官扭曲,在队内以硬汉著称的他,显然都忍受不了这种痛到极点的痛苦。
第一排空位很快被填补,新军战士们,拼命往前刺去,再死伤,再填上,流贼那边也是一样,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哀嚎声一片,很多未死之人在地上挣扎,鲜血踩在脚下滑腻无比,不时还会碰到伤者与尸体。
不过毕竟作战空位就是就么多,疯狂的对刺中,流贼人再多,也只能焦急的等在后面,而这个时间内,他们疯狂的情绪也慢慢冷却,一些人开始出现犹豫与惧怕。
就算长枪兵杀死的人没有火铳兵那么多,但惨烈震慑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太惨了,太残酷了,每当看到有人被刺中,就哆嗦跪倒在地的神情,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因为新军不断填补空位,闯军这边则相对混乱,很多人训练归训练,但临阵配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经常前排死了,后面还在犹豫,新军开始以枪林对付匹夫之勇,双方的伤亡比,更是急速扩大。
如此此消彼长,从疯狂状态中回醒过来的闯军枪兵们,越来越多的人面现惊恐,意图将伙伴推上前去,如此他们战线更为混乱,越来越没有战斗的能力。
这也是一窝蜂的弊端,若一阵阵上,至少可以前阵退下,后阵再战,眼前情形,显然难以办到这点,闯军枪兵人再多,也一样发挥不出人力优势。
终于,有闯军受不了,惊叫着回逃,便若瘟疫感染,带动了更多的人,然后再引发更多的人溃退,新军们开始追杀驱赶,阵内的正兵营战士,也趁机追杀出来,更引得那些闯兵的大溃逃。
唐廷机身上鲜血淋漓,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感觉身上许多地方火辣辣的,都顾不上理会,他咬牙切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更多流贼,为同乡及战友报仇。
此时,他才有机会悲伤,种种难以形容的悲痛涌上心头,自己许多兄弟,许多同袍都死了,回去后,他们家人会如何悲伤?他们许多人,都待自己象亲人一样。
“阿机……阿机……”
想起一同乡临死前向他伸出手,而自己只能注意不要踩到他身上。
他双目通红,猛地冲出。
“杀!”
他一枪刺入一贼的咽喉。
“杀!”
他从后心将一贼钉死在地。
“杀……”
唐廷机举着长枪的手略一犹豫,眼前连滚带爬一个贼兵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惊恐的脸,他很稚气,唇边也只有浅浅绒毛,大约只有十六、七吧,比自己还年轻。
他哀求道:“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家里还有娘亲……”
“娘亲。”
唐廷机更是一顿,也想起家中娘亲,随后死去同乡的脸涌上心头,他们也年轻,也有娘亲。
他恶狠狠吼道:“死吧流贼!”
手中长枪,猛地刺入这贼兵腹中,这年轻贼兵大声哭叫,大叫着:“娘,娘……”
唐廷机抽出长枪,他的鲜血瞬间喷了出来,然后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沫块。
看着他在挣扎,唐廷机忽然没了追击的欲望,看向眼前的血肉战场,他感觉到茫然,又低头看这年轻贼兵,他还在抽搐,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唐廷机听了一会,却是:“娘亲……小妹……”几个字。
最后这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