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滋味真不好受,而
且一口咬定他是凶手,要他招口供,至今想起来仍然感到毛骨悚然,更气愤填膺。
“会不会仍是那位狗官程巡检在这儿作威作福?”他想。
踏入公堂,警卫向一名倚在边案上打瞌睡的丁役叫:“龙中海前来投文,快禀报。”
丁役一蹦而起,盯了中海一眼,奔入内堂去了。
说是公堂,未免有点夸大,这只是小地方的小厅而已。左右两廊是两排厢房,那是兵勇
们的住所前面天井的左方,是安有铁栅门的囚房,是临时羁押疑犯的所在。公堂正中,安放
了一座长案,上面有文房四宝朱签等物,中设一张大环椅,左面的边案,是副巡检的座位,
右首则是承办文牍人员的公座,如此而已。
须臾,接二连三出来了几个丁勇,聊算升堂站班,接著,出来了一个不穿官服穿短靠的
巡检大人中海见那人瞪了他一眼,然后大剌剌地在大环椅上落坐,不由心中一宽,也十分失
望,这人不是八年前的程巡板!
这位巡检生得豹头环眼,腰粗肩圆,像头大牯牛,脸色黑中带红,虬须如剌□一般,根
根见肉,看去确像个武官的材料。
见官必须磕头。长案不太高,人坐在上面可将人看清,巡检大人怪眼一翻,中海只好跪
倒,朗声道:“小民龙中海,八年前流役肃州卫。奉赦归籍,于限前来投文。”
“呈上来。”巡检大人用牛吼似的嗓子叫。
中海从容起立,将文书呈上。
巡检大人站起接过文书,略一翻阅,向右首长案上一丢,说:“替他办。”说完,从案
旁绕出,绕著中海转,背著手,大环眼将中海从头至脚狠狠地打量了一番。
中海莫明其妙,眼睛也跟著巡检大人转,毫无所惧。
巡检大人阴阳怪气地回到龙中海身前,双手又腰,大环眼圆彪彪,用打雷似的声音说:
“本官姓郭,到任已经五年了。”
“郭大人,小民知道了。”中海答。
“你,我也知道你。”
“大人知道甚么?”
“你一个杀人犯,刁顽恶劣之徒。你回来了,我得先警告你,少在本官的汛地惹事生
非。”
中海忍下一口怨气,说:“小民如果真是刁顽恶劣之徒,也不会……”
“你给我闭嘴!”郭巡检怪叫,接著,大指头几乎点在中海的鼻尖上,叫:“我再警告
你,少惹本官生气,不然,你这辈子没有多少日子可混了。”
“大人……”
“哼!你回来已经三天,故意挨到限满才来投文,一到家,你就嚷著找凶手,是想找本
官的麻烦么?”
中海忍无可忍,抗声道:“八年前小民含冤受罪,父母随即下落不明,小民岂能甘心?
找真凶…”
话未完,巡检大人飞起一拳,“噗”一声击中他的左颊,把他打得连退五六步,几乎跌
出厅门,正昏头转向中,耳听巡检大人的剌耳吼声大震:“好家伙,你敢顶撞本官,定然决
心找本官的麻烦,要在本官的辖地生事,你好大的胆子……”
声未落人已到,正待出第二拳,俊亮到了,叫道:“郭大人,手下留情。”
冰巡检的脸色变得好快,堆下笑容说:“咦!郝老弟,甚么风把你吹来了?先到我那儿
坐坐,我在教训这贼徒呢。”
俊亮呵呵一笑,说:“郭大人,中海是我从小相好的朋友,你好意思折磨他么?”
冰巡检一怔,说:“真的?你何不早说。我看哪!这种人你最好少沾惹为妙,江山易
改,本性难移,他会连累你的。”
“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大人请放心,中海兄不是糊涂人,冲兄弟的薄
面,别再折磨他了。”
中海的怒火巳冲近顶门,但他硬是忍下了。八年来,他为了爹妈的安全,思而在役所甘
心忍受无边的痛苦,硬著头皮服刑。如果他要逃走,没有人可拦阻他,邱士豪和高斌也可轻
而易举地脱身,他当然更容易;但他始终没有逃走的念头,只为了免得连累父母。
现在,父母早已身故或失踪,他还有甚么顾虑呢?但在未到最后关头之前,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