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蠢,可惜!”小虎说,门悄然而开。
内堂窄小,案上的桐油灯发出朦胧的光芒。小虎站在门旁,穿了一身短亵衣。
他一闪而入,反手将门顶上,先不说话,用凌厉的目光捕捉小虎的眼神变化,久久方
问:“刚才是你?”,小虎脸上有恐惧的神色,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早晚要来找我的,
但今晚你找错人了。”
“我只问刚才是不是你发镖打我。”中海厉声问。
小虎摇摇头,说:“今晚日落以后,我未离开内堂半步。”
“你撒谎!”
“不!彭小虎从不撒谎。小时侯你我是冤家,我打不嬴你,但从未说过你的坏话,因为
你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提起你的脚。”中海叫。
小虎将脚提起,中海戒备著检验小虎的鞋底和衣衫头发。昨天才放晴,地下潮湿泥泞,
草木上有水气。假使小虎刚才逃回,是不难发现证据的,前后脚入屋,想换衣裤鞋袜事实上
决无可能。
他一无发现,怔住了。
小虎长叹一声,悚然地说:“如果你再胡闹下去,再对我生疑,你将会失去抓凶手的机
会,同时也会要了我的命。”
中海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咬牙切齿地说:行善从不人后,没有人会忍心杀他。如果只有
仇人,那就是你和我的事,只有你……”
“中海弟,你的话令我惶恐,你我小时候打架争气,那是小孩子的无知举动,怎算得了
仇怨?”
“只有你。”中海放肆地叫。
小虎摇摇头长叹,低声道:“中海弟,我向你保证,决不是我所为……”
“我双眼不盲,那天你看到我时的神色,已明白地揭开了你的恐惧和心虚。”
小虎抬头注视著他,一字一吐地说:“不错,我恐惧,也心虚。恐惧的是怕你也步伯父
母的后尘横死家乡。心虚的是,我知道些少内情,怕你迫我说出,连累我陪你横死。”
中海一把扣住小虎的肩膀,厉叫道:“你知道内情?你知道我爹娘横死了?”
小虎点点头,凄然地说:“中海弟,好惨,好……惨……”他泪下如雨;突然蒙住睑
说:“任何人看了那晚的惨事,一辈子也永难或忘。我只能告诉你,伯父母已离开人间升天
去了。”
“告诉我。告诉我……”中海疯狂地叫。
谁也未留意厅门悄然开了一条缝,激动中的两个人更被悲哀所困扰,耳目自然迟钝了
些。
小虎继续往下说:“凶手是谁我不认识,但我曾经看见其中之一的脸容,是一个……
啊……”
三道银虹一闪即至,从门缝中打入。
中海背向著门,也许是他命不该绝,案上的茶壶是细瓷所烧造,可以反光映像,他只看
到银星一闪,机警绝伦的他已然知道不妙,猛地一脚将小虎勾倒,他自己也仆倒在地,只感
到左肩后一震。
三枚透风镍两枚中的,一枚将茶壶打碎了。
小虎的胸口,露出镖尾的一绺红缨。
中海一滚而起,顺手拔下左肩后的透风镍,掀开门跃入天井。
一个黑影刚跃上前进的瓦面,第二次起纵越脊而起。
中海一声不吭,不再理会江湖规矩,手一扬,透风镖脱手飞射,人亦上了瓦面。
“哎呀……”黑影惊叫,越过了屋脊。
中海怎肯轻易放手?奋起狂追。
黑影背部中镖,但仍然奇快绝伦,跳下街心向东狂奔,去向是华山村。
中海全力狂追,从五丈外拉近至两丈左右了。
前面是稻田,黑影不敢越田而走,沿田坎小径奔逃。
不远处是两村之间的山尾坡,坡田栽了零落的小树。蓦地,坡顶出现一盏灯笼,灯笼上
有一个大红字:郝。
微弱的灯光中,出现三个人影,原来是郝二爷俊亮,带著两个仆人走向三山集。
不能让黑影逃入矮林,中海大叫道:“亮弟,截住这恶贼。”
俊亮一声叱喝,夺过仆人提著的齐眉棍,飞步奔下叫:“甚么人,站住!”
双方在坡旁相遇,俊亮的木棍贴地来一记“枯树盘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