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自然是人心惶惶。
到了傍晚时候,己经有好些禁不住的逃兵,陆陆续续被逮住抓到连煜华帐中。
连煜华己经开始发热,自觉浑身疲软无力,见这许多逃兵更是气血攻心。然而他心中明白,这时候若他再做出虚弱的样子来,军心涣散,于行军打仗是个大忌。便穿戴整齐,强打着精神:“本王不过是偶感风寒,加上近日操劳才歇了歇。芝麻大的事,居然翻了天。如此便乱了你们的心,如何跟着本王行军作战,如何建立万代基业?”
一众逃兵被捕,本就己经惶恐不安,加上看到王爷无恙,更加是愧得无地自容,纷纷俯首请罪。
连煜华厉声道:“今日若我不严惩你们,如何稳军中人心。不过如今军中瘟疫盛行,正是用人之际,也罢。”连着咳嗽了几声,“拉下去,各人打二十军棍也便罢了。”
这一招极管用,立时有人带头齐呼王爷千岁。徐路瞪了一眼,狠狠地骂道:“什么王爷,还喊王爷!”
那人机灵,急忙挤了笑在脸上,带头喊道:“属下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
连煜华一时哭笑不得,瞪了一眼满脸邀功之色的徐路,心中倒是受用,只挥了挥手道:“都下去罢。让本王好好歇着……”声音越发地轻下去,“日后,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皇帝两字,还是为之过早。
急不得,急不得……
因为南王在西线起兵,大玥朝军中四分之一的将士如今都在西线纠缠。余下四分之三则镇守在北,东,南三方,动弹不得。一时间,朝野上下的目光全都投到了西线。
而定远候带去的将士,多是原本守卫京畿的精锐,又以京畿人氏居多。许多将士的家属听闻西线又起瘟疫,不禁都担忧起自己的亲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原本是一派繁华的京都,竟一日日萧条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京中竟渐渐流传出连氏夺朝,天降灾祸之说。逐渐地流言又变了,说是当年大玥高祖攻破大昭朝,并未如其对外宣称的一般善待大昭皇帝皇后,而是将其毒害在虚英观,又说大昭公主不顾国恨家仇,只为儿女私情而触怒了大昭先祖的在天之灵,故降灾害于大玥。
一时之间,许多百姓纷纷自备香烛,成群结队地到皇宫之北,隔着一片茂密的白桦林,与一堵高墙向虚英观内大昭皇帝皇后的冤魂参拜,祈求平息其怒气,保家人平安。
虚英观原是前朝昭文宗在位时所建,是其修行之处。自文宗之后,历年来大昭朝皇帝每年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七天时间,于虚英观闭关修行自省。百余年来又历经三次扩建,大修亦有十余次,小修更是不计其数,楼台道场无一不精致宏丽。
虚英观历年来都为皇家御用,即便是高官权臣,也不得进入后宫,更不可能进入虚英观,更不用说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了。因此众百姓亦只能在皇宫的高墙之外远远观望参拜。饶是如此,却还是挡不住百姓们的虔诚。
“荒唐,胡闹!”皇帝狠狠地将折子扔到地上,竟忍不住咳嗽了数声。
悠儿急忙呈上清茶,道:“皇上且宽下心,依奴婢看这不过是有心之士趁着局势动荡,有心挑拨。前朝皇帝皇后之事,早就己经尘埃落定,太后与太上皇的结合,亦是顺应天意的两全其美之策。”
皇帝接过茶,却并不吃,只苦笑道:“原本联是顺应天意的两全其美,如今却是大昭朝公主不顾国仇家恨,只为私情的罪证了。”
声音是淡淡的,却带了无奈与凄凉。
悠儿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叹了口气,静静守在一边。
皇上于她,并不只是主子而己。
他的愁,他的悲,于她心底都如一层层不断荡漾不断扩大的波纹一般,化作她心底的疼惜。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去虚英观。”倒是要去看看,百姓们的虔诚。
悠儿无可奈何,正要唤仪仗来,皇帝却摆了摆手,自顾自去了。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似是随意而行,一路穿过长廊,绕过曲桥,最后沿着卵石铺就的小道,一路向北而去。年幼时候也淘气,在宫中与若梨玩闹惯了的,一条条小道竟都如昨日一般清晰地刻在脑子中,不多时,便瞧见前面一个垂花门,从上头望过去,便能见虚英观那飞起的檐。正是夏末秋初,观外遍植青松碧竹,清清水水的颜色,与宫中的富丽堂皇竟是两样。
皇帝寻了一处假山上的亭子,负手站在哪里。凝视着这一片松涛竹海。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这时候还不到黄叶的时候。若有似无地,仿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