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们则说:“屡屡兴师远征,既没有打垮匈奴,又劳民伤财,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效仿先帝策略,和亲绥靖养精蓄锐,不战而屈人之兵。”
渐渐地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忘乎所以地大声表达着各自的主张,似乎每一个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却又始终无法驳倒对方。
这时候刘陵到了霍去病的席前,笑盈盈道:“霍公子,日前父王的门客多有得罪。我替父王敬公子一杯,聊表歉意。”
霍去病懒洋洋站起身,与刘陵将酒干了。刘陵将酒杯交给侍女,并问道:“我看霍公子沉默寡言,莫非对大家谈论的话题不感兴趣?”
霍去病放下酒杯,微笑道:“对于这种无聊的话题,我一向不愿浪费口水。”
刘陵一愣道:“无聊?难道霍公子不认为与匈奴蛮族的战和之争是朝廷大事?”
霍去病注视刘陵惊讶的玉容,突然像忍不住似地放肆大笑起来。虽然大厅里人声鼎沸,但他的笑声仍显得异常刺耳和不协调,引得众人纷纷瞩目。
“这当然是朝廷的大事,可我们在这里讨论它,不过是作秀罢了。自然咯,如果大家是想藉此消磨时间,我也无话可说。”
霍去病显然也注意到许多人错愕的目光被自己吸引了过来,可他毫无局促紧张,侃侃而谈道:“郡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和匈奴人是战是和,绝对不是席间诸公,动动那条饱尝人间美味的舌头就能解决的。”
“啪!”前排一名武将重重一拍桌案,回头怒喝道:“胡说八道!”
霍去病眯起眼瞅着斥骂自己的武将,咯地一笑道:“将军的门牙怎么少了一颗,莫非匈奴人对您的牙齿也很感兴趣?”
刘陵忙道:“灌夫将军莫要生气,咱们不妨先听听霍公子的高见。”
“我没有什么高见,事情明摆着,打与不打取决于匈奴人;和与不和则是大汉天子的决裁。更一进步说,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们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霍去病满不在乎地与灌夫对视,说道:“就像有个守着贫瘠土地的穷人,身强力壮但三餐不饱。偏巧他的邻居家里有吃有喝,而且养的白白胖胖根本不经打。你说这个穷人会怎么做?”
又一名武将目露锋芒,冷笑道:“你是在讥讽我们大汉王朝是白白胖胖的懦夫?”
“才不是呢,我要说的是,这位富翁实在是天底下最有勇气也最有智慧的人。”霍去病冲着对方举杯笑道:“当他发现无力抵抗时,便会忍辱负重积蓄力量。因为这位富翁明白,他的家底远比邻居殷实,只要不伤元气迟早会有翻身的一天。
“现在富翁家里的狼狗终于养壮实了,你说他是会将这条狗继续关在家里浪费粮食,还是放出去咬那个穷人?”
不知不觉霍去病仿佛成为了晚宴的焦点,但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样子,接着又道:“其实富翁也没得选择。因为他不把狼狗放出门和穷人撕咬,终日养尊处优,早晚会变成一条满身肥膘没有斗志的哈巴狗。到那时,穷人再欺负上门,他还是只有挨揍的分。”
现场鸦雀无声,似乎每个人都在思索。忽听李敢冷冷说:“那么霍公子的意思,我们这些为国效劳舍生忘死的大汉将士,都是豢养的狼犬了?”
“能做陛下身前的一条狗,我是求之不得啊。狼犬也好,哈巴狗也罢,只要能让陛下喜欢,多赏几根骨头不致挨饿,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霍去病悠悠道:“总不见得李校尉也想过一把富翁的瘾吧?”
李敢面色一变,低低哼了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扭头不理霍去病。
“荒谬!”一个白发苍苍的文官叱喝说:“尽管战和之策是由陛下决断,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心怀国事,又有何错?”
“没错,一点儿都没错。”霍去病连连点头,“假如大人能把万贯家财全都换成军马甲胄,那就更加没错了。”
“你……”那文官气得拼命咳嗽,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讥骂老朽?”
刘陵抢先说道:“公孙先生息怒,这位公子便是日前在定襄城下力擒右贤王世子,逼迫十万匈奴大军无功而返的霍去病!”
说完又瞪了霍去病一眼,含笑埋怨道:“霍公子的话也太刻薄了。谁人不晓公孙弘大人两袖清风家无余财,是大汉少有德高望重的老臣?”
霍去病一耸肩膀,说道:“看来我走到哪里都不受人欢迎,还是识趣地滚蛋为妙。”
刘陵拉住他胳膊,嫣然笑道:“公子留步。你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