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无赖般的笑容不见了,沉声说道:“别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离开定襄,为什么来到长安。”
霍去病轻轻捏了捏厉虹如冰凉的脸颊:“喂,你这小傻瓜怎么又想哭了?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不过有一件事拜托你,万一我真的稀里胡涂为兄弟们杀身成仁了,记得逢年过节时不时给我送点儿纸钱来。衣冠冢就不必了,我怕哪天小高穷疯了会重操旧业。”
“你还说……霍去病,我恨你!”厉虹如克制着泣声,猛纵身环抱住他的脖子,娇躯微微抽搐着说道:“我不要你有事,不然我……”
霍去病伸出食指封住了厉虹如颤抖炽热的樱唇,微笑道:“傻姑娘,厉将军可不会喜欢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女儿。我又不是笨蛋,真有刀山火海在前,早就掉头另谋生路了。”
厉虹如抱着霍去病不放,空着的左手中忽然又被塞进了一样冷冰冰的东西。
她诧异地望去,这才发觉自己已然泪眼朦胧。手中捏的,是一只镀金的小锁片,上面写着“去病消灾,长命百岁”八个字。
“这是出生时她挂在我脖子上的。听养母说,我出生前就有算命先生卜过一卦,说什么‘多病多灾,恐会早夭’。于是她便请人打了这片铜锁,我的名字也是养父根据刻在锁上的字后来起的。”
霍去病拍拍厉虹如捏着长命锁的小手,又道:“这可是表明我身世的证据,你要妥善保管。一旦我有不测,便拿着它去陈掌的府上,私下求见陈夫人卫少儿。将东西交给她后你必须立即离开,接下来的事就由老天来决定。”
“原来我想岔了。”厉虹如脸上一阵发烫,隐隐察觉到霍去病的出身必然和这位陈夫人有莫大的干系。而“卫少儿”这个名字,在长安寓居的几个月里似乎也听人说起过……
“你猜到了。”看到厉虹如蓦地抬起头,满脸震惊望着自己,霍去病落寞地一笑:“不要告诉任何人。记住,只有到了最后关头才可以去找她。不准求她,更不要闹,这是我给她也是给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
“我明白了。”厉虹如小心翼翼地收起长命锁和火熠神鼎。
依稀,她听到了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霍去病趁机脱离她的怀抱,道:“你睡吧,我走了,就不和老鲁和小高告别了。”
厉虹如愕然问道:“你不是准备明早才……”
“就是今晚。”霍去病摇头道:“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转头向院外走去。
“小霍!”厉虹如在背后低声呼喊:“你——要小心。”
霍去病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她一边走一边摆了摆右手,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泪水在寒夜里风干,而长安城已静静地安睡,进入了又一夜的梦乡。
“公孙府”。
黑夜里,匾额上的三个金字在灯笼的照明下微微闪光。
刚刚送走了今晚的最后一批宾客,几名值夜的守卫尽量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使劲揉搓双手,忍耐着漫漫长夜的煎熬。
而在府内一间温暖舒适的小厅里,此间的主人却正接待着一位刚到的不速之客。
“我来,是向公孙将军复命。”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霍去病将刘彻赐予的那块玉佩,摆在了郎中令公孙敖面前的桌几上:“淮南王已经伏罪自杀,世子刘迁等一干要犯也正由屯骑校尉李敢押往长安受审。想来我已没有继续留存这块玉佩的必要。”
公孙敖坐着没动,说道:“这块玉佩既然是陛下的恩赏,自然也只能由陛下亲自下令收回,我不能替你代缴。但据我所知,你本应该在李校尉押送的囚车队列中,为何独自一人提前回了长安?”
“因为没有收到圣谕,我不能擅自向李校尉表露真实身分,被他当作参与淮南王叛乱的重犯关入牢中。后来,便接到旨意,作为钦定的要犯之一被押赴长安。”
公孙敖点头道:“没有揭开你的身分,作为钦点要犯押送回长安是陛下的意思,一路上霍兄弟多受委屈了。”
“你看我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吗?”霍去病满不在乎地一笑,反倒令公孙敖一怔。
在他想来,霍去病孤身进京深夜求见,必然是因为受不了钦犯待遇,强行脱逃而归。见着自己,或者满腹委屈大倒苦水,或者怒火中烧兴师问罪,绝对不是眼前这种心平气和的神态。
“只是半路上突然遭遇巫妖寻仇,连杀数名屯骑军官兵,并要挟李校尉将我交出。”霍去病继续叙述道:“由于事态紧急,我擅作主张私下向李校尉出示玉佩表明身分,决意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