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陛下,他是臣的鬼奴。”霍去病代答道。
这时鬼头已飘飞到皇后的头顶,幸亏卫子夫此刻已深度昏迷气息奄奄,不然面对面看到这么一只白骨森森的骷髅头,正对着自己龇牙咧嘴,多半惊驾之罪是跑不了的。
“呼——”骷髅头口中射出一束黑光,从皇后紧蹙的眉心渗入,转瞬不见。
没一会儿,卫子夫一声痛楚的呻吟,身躯一阵颤抖扭动。一条粗细长短有如小手指般的毛茸茸虫子,浑身长满毛足,遍体发着妖异红光,从皇后右手的掌心徐徐蠕动而出,“嗡嗡”哀鸣。
周围的宦官和宫女纷纷嚷道:“巫蛊,巫蛊出来了!”
“啵”地轻响,小虫骤然爆裂冒起一股红烟,只在床榻上散落下几片宛如血痂的物事。
骷髅头在天子面前显露了一手,颇是得意,鼓起腮帮子将一口鬼元渡入皇后的樱桃小嘴中,而后胸有成竹地钻回霍去病袖袂里。
当然,有了曾经被霍去病一拳揍飞的经验,这回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将自己的嘴巴凑到皇后的唇上。
这口鬼元果然立竿见影,卫子夫的眼睫毛微微扇动几下,迷茫地睁开双眸,环顾四周后,她将目光投到霍去病的身上,气息微弱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你是谁?”
她就是我的小姨了。
霍去病也正在注视卫子夫,胸膛里涌起一股奇怪的心绪。
“臣霍去病,因为娘娘中了巫蛊,故而蒙陛下恩准斗胆出手救治。托娘娘洪福,现在已经没事了。”
刘彻长长出了口气,用极为满意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霍去病,又看了看皇后的气色,说道:“极好,霍去病昨晚才到长安,今早便施展手段驱除了皇后所中的巫蛊,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庇护。”
说着他转头问卫子夫道:“他就是平阳公主两次向咱们提起过的霍去病。一次是数月前这年轻人初到长安,另一次是上个月他在淮南被拘捕后,你记起来了么?”
霍去病和公孙敖俱都一怔,没有想到在刘彻赏识的背后,居然是平阳公主的举荐。
公孙敖无声地瞟了霍去病一眼,霍去病更是心里迷惑,低下头默默揣测这里面的关节。
“他说陛下是富家翁,匈奴是饿汉……”卫子夫微笑着道:“当时陛下还说,朝廷几百文武臣公,想不到居然是一个来自定襄边城的草莽少年,猜透了我的心思。这话贱妾印象至深,哪会忘了?”
刘彻舒心一叹道:“找个会溜须拍马又或埋头傻干的人不难,难的是既能见事明白对朝廷赤胆忠心,又果敢干练勇于担当——霍去病,朕封你为侍中,专事在御书房陪读。公孙,你看呢?”
侍中这个官不大,却是天子近臣。而御书房往往是刘彻与心腹重臣谋划天下大事的至要重地,让霍去病在那里陪读,无疑是默许他旁听参与。这份荣光和提拔,连大将军卫青当年都不曾有过。
但人家有擎天保驾之功,背后又有平阳公主这么扎实的后台撑腰,自己又能说什么?公孙敖一躬身道:“陛下赏拔是霍侍中的福分,臣由衷赞成。”
刘彻心情极爽,笑道:“对了,还有那个鬼奴,朕也封他个侍卫衔,仍归霍去病调派。公孙,这事你也安排一下。”
公孙敖领命称诺,鬼头躲在霍去病袖兜里听得真切,不由一阵狂喜,暗道:“从今往后,咱也是有身分有名位的鬼了!”
正说着话,李少君来了。
这位名满四海的大汉御用阴阳天师样貌清瘦,道骨仙风,身背一柄桃木剑,气度悠闲不慌不忙地走到近前,看了看榻上的卫子夫,并未对她的康愈流露出丝毫诧异之色,欠身向刘彻施礼道:“微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刘彻收敛笑容,问道:“李仙长,皇后何以中了巫蛊?”
李少君坦然道:“巫蛊实际上是一种歹毒的‘咒术’,施术者不仅需要知道皇后的生辰八字,更必须清楚她日常的起居行踪,才能作法。下咒时,通常是在一个加持了巫术的小人偶上写下皇后的名讳和生辰,而后念动咒语,以这人偶为媒介,引发娘娘体内积郁的污秽之气,形成蛊虫。”
刘彻摆摆手道:“朕是想知道,谁会对皇后下此毒手?”
李少君婉转回答说:“启禀陛下,要施展这样的咒术,非巫妖不能。但无论他法力有多么高深,做法下咒的地方,必定是在皇宫之内。这是因为皇宫四周乃至天上地下,都设有结界保护,任何魑魅妖邪无法侵入。但如果在宫中施法,那些对外防御的阵法禁制便形同虚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