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有些讶异,问道:“霍去病,你怎么不诡辩了?”
霍去病回答道:“禀陛下,脑袋保住了,罪臣已经心满意足。”
“就这点出息!”刘彻的话脱口而出,才醒悟到这样的口吻绝不应该出现在天子和臣民之间,于是又冷哼道:“你该先谢过公孙将军,是他出力保全你的。还有,李敢那里,厉虹如他们几个,也需仰仗他去周旋。”
公孙敖赶紧道:“这是陛下爱护才俊,臣不敢居功。”
“接下来,朕会颁布旨意替你恢复身分。”刘彻沉吟道:“这些事咱们一步步慢慢来,别给那些言官留下话柄,找朕的不自在。”
“陛下,陛下!”一名宦官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从御书房外奔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皇后娘娘她……”
刘彻心下一沉,从几案后腾地起身喝问道:“皇后怎么了?”
宦官喘着粗气,一边叩首一边禀报道:“娘娘刚才在宫中散步时,突然大叫一声昏了过去,脸色发黑、神智不清,嘴里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梦话……”
不等他说完,刘彻已往御书房外冲去。倒霉的宦官正好挡在门前,被他心急火燎地一脚踹翻在地。
宦官一个骨碌翻身爬起,忍疼叫道:“陛下,娘娘在未央宫!”一溜小跑赶到前头为刘彻引路。
刘彻出门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房里还站着的公孙敖和霍去病,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两个随朕来!”
君臣三人由宦官引路,不一刻来到皇后卫子夫的寝宫。一群宦官宫女和御医正围在床榻前乱成一团,皇子刘据跪在地上紧抓着娘亲的手拼命摇晃,哭的哭、喊的喊,人声鼎沸,却是谁都不敢擅做主张。
刘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就见皇后卫子夫双目紧闭神情痛苦,脸上布满诡异的黑气,失色的樱唇轻轻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不过声音极低,刘彻也听不清楚。
“怎么回事?”他恢复镇定,问御医首领孟回春。
“启禀陛下,根据娘娘表现出来的症状,十有八九是……”
“是什么?”刘彻不耐烦地追问道:“快说,皇后的病要不要紧?”
孟回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她像是中了巫蛊。”
“胡说!”刘彻怒道:“皇后深居宫中,与人无争,谁会向她施蛊?”
“陛下。”公孙敖开口道:“孟御医说的只怕不假,娘娘是被人下了巫蛊。”
在当时儒学初兴,程朱理学更要等到一千多年后的南宋时期才会出现,因此男女大防远不像后世有那么多呆板的条条框框讲究。所以公孙敖站在刘彻身后,已将皇后的病状瞧得一清二楚。
“传李少君!”听公孙敖也这样说,刘彻回头向宦官下旨。
李少君的大名,霍去病远在定襄时就曾经听说,他是位顶尖级的阴阳天师,深受天子宠信,召此人来自然是为了给皇后驱除巫蛊。
“不要,不要!”蓦然昏迷中的卫子夫面露惊恐,用力摇头,耳鼻中冒出淡淡的黑气,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会绷断。
“母后!”年幼的皇子刘据吓得大声哭喊。
“子夫,子夫!”刘彻握起皇后的另一只手,手心凉得几乎不像人间所有。他倒抽一口冷气,偏偏一名御医又在耳边不识趣地说道:“陛下,娘娘她快不行了!”
刘彻猛然回头,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狰狞道:“酒囊饭袋,朕养着你们有何用,统统滚出去听候发落!”
公孙敖甚至比那名心直口快的御医更早地看出,皇后恐怕撑不到李少君赶来。
他是仙道大家,心知只需自己将手掌按在皇后凤体上略作检查,就能寻找到巫蛊的藏身之处,届时掌心的纯阳真气一吐,顷刻便能将它炼为乌有。
问题是,这么做就必须直接接触皇后的身体,即使救驾成功,可有谁能保证天子过几年又或者几十年后回过味来,不大翻旧帐?
正在他寻思之际,身边的霍去病忽然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或能救治皇后。”
“你?”刘彻一愣,问道:“有把握么?”见霍去病肯定地点头,当下退开些道:“那就快点!”
霍去病一笑,喝令道:“鬼头!”
伴随着宫女宦官们的惊声尖叫,骷髅头从霍去病袖口里钻出,像模象样地朝刘彻咧嘴问安道:“黑鬼头叩见陛下!”
“黑鬼头?”刘彻乍见骷髅头也是一惊,但听他自报家门又忍不住好笑道:“谁给你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