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在手心里写上方案,待搁笔后霍去病道:“两位请吧。”
三只手掌在桌上缓缓摊开,每个人的手心中赫然都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杀”字。
三个人彼此凝视对方须臾,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
霍去病用丝巾轻轻拭去掌心的墨痕,悠然一笑道:“记得将乌林魔骑的盔甲和长枪带走,其他无法运走的东西一律烧毁。”
赵破奴暗松了口气,意识到霍去病私下早已决定了这数千匹乌云盖雪的命运,而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尽管这么做太过残忍。
而刑山的内心更生出一种强烈的震撼,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这位霍校尉其实和自己同属于一类人——为求实效不计手段。在这样的人手下统兵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第七章 大漠孤魂
第二天早上押解着两千俘虏和大量缴获的物资,骠骑军拔营启程。由于俘虏只能步行,再加上数百辆满载战利品的大车,行军速度甚是缓慢。
如此走了两天大军重新进入沙漠,这晚在一处靠近水源的背风坡下宿营。
到了深夜霍去病忽然被一缕怪异的人声惊醒。像是谁在哭泣,随着吹入帐内的夜风飘进他的耳朵。
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幽幽地呜咽着好似来于极远处。
“头儿。”骷髅头显然也听见了这呼喊声,“这附近似乎有鬼魂在闹腾。”
“该查营了。”霍去病起身穿戴整齐,拿起枕边的饮雪魔刀走出营帐。
在大漠里游荡着许多冤死的魂魄,死后的魂魄由于心中积郁的戾气和怨怒而不得超脱转生,于是常年累月地飘浮在沙漠之中,一到夜里便苏醒过来发出悲嚎之音。
但这些鬼魂绝大多数不会主动攻击活人,尤其不敢招惹过往的军队。毕竟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弱小冤魂,很少有听说它们公然袭击活人的事情。
“霍校尉!”见霍去病走出营帐,两名守在门外的卫兵行礼问安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异常声响?”霍去病问,视线越过一顶顶毡房军帐投向远处。
卫兵摇摇头表示并未听到什么异样声响。正这时负责今夜守值的刑山走来,他抱拳向霍去病一礼压低着声音道:“霍校尉,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来到一座拘押俘虏的毡房外,门口已有五六名赤地旗的武士守候。看他们的表情好像遇见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时不时向毡房中打量两眼。
刑山掀起帘幕,灯火从毡房内溢出。这里面关押的是十余名乌林魔骑的重伤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草与腥臭混合的难闻气味。
“他们都死了。”刑山掌着灯将霍去病让进毡房,“从迹象判断,是窒息而亡。”
霍去病没说话,在一具尸体前蹲下身。借助刑山手里的灯火,可以看见死者面目神情十分痛苦,整个身子在毛毡里蜷缩成一团。
“是我查房时候发现的。”刑山补充说:“门外的守卫并未听见屋里人有叫喊。”
十一个重伤的乌林魔骑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霍去病伸出拇指在身前死者的鼻孔下轻轻摸了摸,沾起几颗细小的沙粒。
“耳朵、嘴巴和伤口里也有。”刑山在霍去病身边蹲下,用手撬开死者的嘴巴,一缕沙线从乌林魔骑士的嘴角细细流淌出来。
“还不到小半个时辰吧?”霍去病翻开死者的眼球看了看,“拿柄匕首给我。”
刑山向门口的部下讨了柄匕首递给霍去病,问道:“霍校尉可有听到鬼魂哭声?”
“你也听到了?”霍去病从鞘内拔出匕首,在灯火上来回烧了烧。
“时隐时现,需要凝神聚功才能听到。”刑山道:“但其他人却听不到。”
“啵!”匕首切入死者胸膛,像是戳破了气囊般发出一记脆响。
随着匕首沿着胸膛徐徐往下划动,破开的肌肉下猛然冒出大量沙粒。
“沙噬?”刑山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异,说道:“早年我在关外曾见过类似情景。”
霍去病收起匕首,死者的胸膛内仍在源源不绝往外涌出沙粒,却不见一丝血。
紧接着他的身躯似被抽空了一般干瘪下去,肌肤迅速变黑皱巴巴地贴到骨头上,整具尸体收缩到只有原来的一半多。
“其他地方是否也有这种情况发生?”霍去病目光紧盯死者黑洞洞的眼眶里问。
“没有。”刑山道:“想必施展‘沙噬’的鬼魂法力有限,只能向这些重伤者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