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委婉的笛声响起,是一曲许多人都耳熟能详的楚曲《采菱》,仅仅吹出几串音符后,台下已是鸦雀无声,连原本此起彼伏的咳嗽也尽数停止。
乐如清泉,汩汩绵绵从她纤指间的笛孔里如清冽甘泉般流淌出来,不含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气息,仿似天籁之音,沁人心脾。
人们或站或坐,痴痴地仰望着彩台之上的虞凤至,见她袖袂轻舞发丝微拂,美绝人寰令人疑似凌波仙子,尽管与她相距数十丈甚至上百丈远,仍担心轻微的一口呼吸也会惊扰到她。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一名身穿宽袍的青年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虞凤至,轻轻赞叹。
“主上说的极是。”身边一名长随打扮的中年男子附和道:“素闻长安有三位吹笛高手——乐师李延年、博望侯张骞和卫大将军。可此女的笛音空灵飘逸犹若云起泉涌,似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虞凤至,是平阳公主府选送的花女?”青年男子问道:“什么时候她的府里又出了这么一位妙人儿?”
“据说是公主殿下以重金从楚地聘来的。”右边的一个老者小声回答道:“别看她珠圆玉润纤纤弱质,首日一场剑舞豪情四溢冠绝全场,就连司马相如、东方朔这般眼高于顶的风流才子,也禁不住击掌叫好。”
“公孙。”青年男子说道:“回头告诉平阳公主,我要见一见这花女。”
公孙扭头,在身旁一个貌似老汉的下属耳边低语了几句,见那老汉点了点头悄悄离去,他便向青年男子笑道:“这刻也不知公主殿下在哪里,需得找上一阵子。”
话音未落,彩台下忽又响起铮铮琵琶声,与虞凤至的笛音相和。
“好嘛,又来一个。”青年男子怔了怔,微笑道:“今日我们耳福不浅呀!”
说话间,琵琶声渐渐高起,旋律悠扬,奏的仍是那首《采菱》。
但听它忽如莺语呢喃,忽如幽泉凝冰,轻拢慢挑似珠玉落盘,让闻者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甚或那名叫的公孙的长随都忘记了回答,视线投向台前,急切地想找寻那位弹奏琵琶的佳人。
只见一位绝世丽人怀抱琵琶,盈盈走上彩台,来到虞凤至的身边,正是纪醉若。
两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笛声与琵琶相得益彰,好似一双比翼齐飞的灵鸟,洒逸飘渺地遨游在蓝天碧水之间,一时间也不知倾倒了台下多少王侯才子!
一曲奏罢,余音绕梁,台下久久沉寂无声,唯有渭水在“哗哗”流淌。
“哗——”
蓦然间,雷鸣般的掌声从数万的人群中轰然爆发,人们像是醒了过来,拼命地鼓掌喝采,将心中的赞美毫不吝惜地送给台上的绝代双姝。
“这真是春兰秋菊难分轩轾啊。”那老者感叹道:“闻此一曲,余终身无憾矣!”
“走吧!”青年男子转身往外行去,前方有数十名身材壮硕的观众,不着痕迹地将人群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主上不想再看下去了吗?”公孙紧贴青年男子左侧,小心翼翼护送他离开。
“你以为这般佳人,接下来还会有吗?”青年男子说道:“尝过了山珍海味,再吃粗茶淡饭便没胃口了。”
公孙心里巴不得赶快离开这等鱼龙混杂的场合,尽管青年男子戴着精致的人皮面具,又换了一身便服,任谁也无法猜到他便是当今的天子,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晓得人群里会否隐藏着居心叵测之徒?当下便道:“要不,我们这就前往鼓浪山庄暂作小歇?”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跨上坐骑道:“也好,我正觉得有点儿累了。”
众人出了会场,走一段山路拐了个弯儿,喧嚣的人群消失在身后,路边苍松如盖,繁花似锦,炎热的暑气也悄然消退了不少。
前方山路忽然出现一辆缓缓而行的马车,将道路挡住。
一名长随纵马追上,朝车夫叫道:“把车靠到一边,让我们先过!”
那车夫回过头打量长随一眼,撇撇嘴道:“你不知道车里坐的是衡山王府的纪小姐么?嚷嚷什么,小姐身子不舒服,最怕人吵。”
长随大怒道:“我管你是鸡小姐鸭姑娘,快闪一边去,省得你仆爷动粗!”
原来他便是晋升为骁骑营统领的仆多,今日奉旨微服护驾,随刘彻观赏花会。
这时,公孙敖唤道:“仆兄弟,回来!我们在后面跟着就是。”
仆多一愣,晓得公孙敖传的定是天子旨意,不敢违拗,便气呼呼地拨马